晨起的时候,他照了镜子,看着镜中鬓边的斑白之色,以及脸上纵横的皱纹,俄然明白本身真的已经老了,这具躯体连着心一起老了。
“都督!”
幕僚的神采非常凝重,将手中奏报递上,“丞相府佐封士让密启!”
梦回吹角连营。
“嗯,那便随奴入宫谢恩吧。”宦者淡淡道。
“不,不……”斛律光将手指骨节攥得咯咯作响,看起来有些暴躁地大声道,“我的判定从未错过!”
“现在陛下对她言听计从,都督此时如果进言,只会适得其反。”幕僚也平复了一下表情。沉吟了半晌,“若要让陛下信赖她是齐人,只要让陛下本身查出来……都督如果将这份谍报不声不响地让陛下身边亲信得知……”
斛律光却不接,只是冷冷道,“念。”
家仆傻傻问道,“郎主,拿朝服何为啊?”
很久,斛律光终究寂然坐倒。
“也不至如此吧?”幕僚劝道,“后宫中一个女子罢了,又能翻得了甚么天?君上虽不睬朝政。却也不是等闲能蒙骗了的庸人,断不会是以而就义了江山。都督未免危言耸听。”
塞上长城空自许,镜中衰鬓已先斑……
窗外恰是一片夕照。
“是,”幕僚展开奏报,神采寂然,话音却有些颤抖。“臣启奏……咸阳王前西讨还,敕令便放兵散,咸阳王令军逼帝京。将为……不轨!不果而止。咸阳王家藏弩甲,奴僮千数,每使丰乐、武都处,诡计来往。若不早图,恐事不成测!……”
斛律光将剑出鞘,寒光冷冷的宝剑为他带来奇特的平静和力量。眼中如同魇着了的焦心之色垂垂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如钢铁般的果断和果断,他冷冷吐出一句话:“入宫!”
斛律光摇了点头,却甚么话也没有说,只是沉默。
……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,那黄沙连天的无垠疆场,那长河夕照的落日古道,杀不尽的仇敌,砍不完的头颅,一次又一次的熬夜推演,是那么冰冷、壮烈、血腥……但是这统统,对于斛律光而言,倒是那么的熟谙,那么亲热。
送走了宦者,斛律光面前终究一点点规复了色采,他甩开了幕僚的搀扶,毫不承情道:“躲得了一时,躲不了一世。明日……入宫,我需求戳穿那妖女的真脸孔!”
那宦者紧紧盯着他的眼睛,仿佛想要看出些甚么,最后只好冷冷地哼了一声,阴阳怪气隧道,“那便明日入宫谢恩,斛律大将军,可莫要……孤负皇恩啊!”
公然如此,这一刻,这么快便要到来了么?……斛律光心中有如一颗大石落地,空落落得没个下落,俄然感觉大脑一阵晕眩,面前一黑,几欲站立不稳,幸亏幕僚上前搀扶住他,对宦者赶紧道,“你也见着了,都督本日身材不适,何况天气不早,现在赶去,宫门怕要落锁了,明日再去谢恩也不迟吧?”
读完了奏报。幕僚抬开端想看都督的神采,但是让他惊奇的是,老将军的神情非常平静,平静得……有些过分。
斛律光放下笔,沉声道,“如何了?”
斛律光扫过那信封上的名字,目光一凝,但是用裁纸小刀将信封上的火漆利落地划开。取出此中的信笺。
“郎主,郎主,您要找甚么?”家仆们也有些焦心肠拉住了像是发了癔症般的老将军,但是斛律光岂是他们能随便拉动的,见他仍然如同蝗虫过境般地将房间扫得非常狼籍,家仆们都快哭了出来,“您要找甚么?我们帮你找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