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许的不期而遇,当然让我暗自欣喜,可一想到他对我的讨厌,本来雀跃的一颗心重又归于暗淡。
姨母对我一家有恩,我又何必多事,让她再为卫珠的不懂事而烦神。如果她是以重罚卫珠,再被卫恒姐弟晓得了,猜出是卫珠告的密,岂不更增彼其间的怨怼。
此时狭路相逢,已是无路可绕,也再没法躲避。我只得硬着头皮,上前敛衽施礼道:“三公子安好,听闻前些光阴,公子身染急症,不知可否病愈?”
“爹爹说,三哥俄然得了急症,要疗养些日子。还说怕他把病气过给我们,不准我们去看望三哥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而清冷,如冬夜落雪般,看似轻飘飘地落在我的心上,实则个个重逾千钧,压得我透不过气来。
“想不到,当日子恒冒着性命伤害所救之人,竟是这般品性。明知公子偶然,却偏要仗势逼婚,乃至还告到司空面前,害得子恒“身染急症”,甄女公子真是妙手腕,不愧是出身王谢的大师闺秀!”
他不介怀给我个正妻的名份,但是伉俪间的琴瑟和鸣,恩爱情深,每个女子都最为渴盼的完竣姻缘,他却永久都不会给我。
我退开几步,躲在一丛花树后,怔怔地看着他院中的青砖黛瓦。
母亲的病更减轻了,我忧心于母亲的病情,每日衣不解带经心顾问,再也无睱去顾及其他,便是卫恒,也甚少想起。
不想,方走了几步,一抬首,又见他劈面而来。
我嘲笑道:“你不想,莫非姨母便想吗?她之以是对卫恒姐弟礼敬有加,为的不是现在,而是将来。”
我不知姨母是否已知卫恒所染“急症”的真相,又不便相问,便只点点头,也未几说甚么。固然在卫恒那边碰了个大钉子,但是姨母却仍不肯放弃让我和他结成秦晋之好的执念。
明知我如许问他,恐有不当之处,可我忧心他的身材,还是如许问了出来。
姨母来看望母亲时,只淡淡地跟我提了一句,说卫玟是小孩子混闹,让我不要放在心上。又说因为卫恒俄然得了急症,“卧病在床”,卫玟被他父亲拎到虎帐里接办卫恒手中的事项,每日忙得脚不沾地,怕是这两个月都得空回府。
想不到此人看上去谦谦君子、温润如玉,骨子里却刻薄刻薄,口锋如刀,我再是好性儿,也心生不悦,正待反唇相讥,卫恒俄然开口道:“伯昭,此事再也不必多言。”
一个月前,他的伤势便该病愈,可他却仍旧“养病在家”,整日闭门不出,不知是又添新病,还是仍被卫畴惩罚,在家闭门思过。
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,抢在荀渊之前问出口,“莫非,莫非司空竟以再不准公子执掌兵权来勒迫公子……答允这门婚事吗?”
我固然心有不忍,却还是悄悄地凝睇着她,卫珠终究被我看得低下头去。眼中悔意渐生,却仍嘴硬道:“爹爹又没说是我告的状,三哥不会晓得的。”
一日,我遵循太医的叮咛,夙起去园中汇集竹叶上的露水来给母亲煎药,不想却好巧不巧遇见了卫恒。
“子恒因何抱病,所患何病,甄女公子当是最清楚不过,又何必明知故问?”
“当日姨母是如何教诲于你的?‘长幼有序,你身为幼妹,岂可妄议兄姊?家和,方可长保畅旺!’这些苦口良言,你都忘了不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