姨母极重申明,最怕别人讲她苛待原配所出后代。是以,在未嫁程熙之前,凭着我中山甄氏的出身,完整配得上卫恒的身份职位,姨母也才会生出两家攀亲之意。
第二日一早,我正坐在妆台前怔怔对着铜镜入迷,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响起,嫂嫂如一阵风般旋了出去。
昨晚的酒宴之上,任几位智囊如何旁敲侧击,卫畴均是呵呵一笑,半点口风不露。跟着就定下了两个儿子的婚事,给年纪最长的儿子打着完璧归赵的灯号配了我这么个再醮妇人,却为心疼的小儿子求娶旺族之女。
“阿洛,你昨夜又做了些甚么奇特的梦?”嫂嫂皱眉问道。
“我总想着,我所出的两个孩子都还小,子文才十五岁,另有五年才气行冠礼,璜儿年事更小,无需这么早便筹算他们的婚事。”
“我并没有叮咛她做这些,是丞相方才命人传话给我,说你竟心生离意。”姨母淡淡地解释了一句,并不再多言。
嫂嫂只是震惊了一小会儿,便规复如常,她双手扶在我肩上,沉着地问我。
“那姨母可会助阿洛分开?”我心中又生出一线但愿。
倒并不是因我已嫁作人妇,时人并不看重女子是否是再醮之身,只要女子品德出挑,别说是二嫁,三嫁四嫁五嫁也都尽皆使得。
“阿洛,你可知昨日晚宴时,丞相将你许给了谁?”
姨母拍拍我的手,感慨道:“还是阿洛知我。自从丞相安定全部北方以后,他麾下请立世子的呼声此起彼伏,当此敏感之时,不管是丞相哪一名公子的婚事,我都未曾多嘴,全由丞相作主。”
姨母话中尽是担忧。
“丞相既成心搀扶子文,许是想立子文为世子。”我轻声道。
大雍第七位君主孝明天子的母亲便是死了头婚丈夫后,被选入宫中,最后入住中宫,被立为皇后。
见我如此平静,嫂嫂脸上忧色更甚,担忧道:“阿洛,你……”
虽说三年前姨母曾心心念念想将我许配给卫恒,但是现在事过境迁,以今时本日的景况及姨母之为人,她当不会再想我嫁给她的继子。
卫畴接到天子的圣旨的第二天,就立姨母为齐王后,却对峙哪位公子为世子不置一词。
姨母长叹道:“丞相的心机,谁能猜得透?他一时对我说,璜儿在他诸子当中,最是资质聪慧,堪继他的大业,一时又说子文像极了他年青的时候,一样的文采飞扬,一样的热忱敞亮。现在又在两个儿子的婚事上高文文章,他……唉……”
“不错,昨晚丞相俄然向清河崔氏提亲,当时在坐之人还觉得丞相是为了给三公子求亲,毕竟三公子在他诸子中,年纪最长,还未有妻室,却不想――”
清河崔氏乃是翼州最大的世族,族中人才辈出,任谁得了如许的妻族,都是一份极大的助力。
的确匪夷所思,若非切身所历,我也不敢信赖这竟是真的,不管是我梦中所见,还是晕眩时脑中闪过的零散片段,都在某个极其要紧的时候,表示着我而后的运气,并且那运气还串连成了一条线。
姨母亲身扶我起来,携着我手到榻上坐下,苦笑道:“想来你已知这喜信了。”
“阿洛,奉告嫂嫂,你是否还想嫁与卫恒为妻?”
若我此身已是重活于世,是否阿谁奇特而可骇的恶梦便是我宿世的经历,残存于我灵魂当中,每当要紧的时候,便俄然闪现,提示我宿世的运气轨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