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他相对无言,冷静用过了驿丞送来的晚餐。
本来……这还是一个恶梦。
可他却还是命驿馆的从人守在我的门窗以外,还是对我谨防死守,恐怕万一我还是逃之夭夭,害他不能顺从父命,于他争夺世子之位大大倒霉。
我却仍旧满身紧绷,僵坐于榻上,盯着胡床上那一团静止不动的身影,一颗心怦怦乱跳。
想卫恒总归是个君子,当不致做出那等特别失礼之举。谁想我刚坐在榻上,脱去外袍,筹算略躺一躺,忽听吱呀一声,卫恒手拿胡床,大步跨将出去,反手将门闭于身后。
莫非这竟是我熟谙的人不成?
本来走陆路,便不如走水路那般快,我们又是两人共骑,不时逛逛停停,到了第四日傍晚,目睹离邺城已然不远,只消再往二十里,便可在入夜前赶回丞相府,卫恒却折而向南,在临漳县寻到一间堆栈住了一晚,竟是连驿馆也不再去住。
像是又处于马背之上,被狠恶的颠簸……
这一次,我的手没有废掉,程熙也保住了性命。既然有一件、两件事情的轨迹和宿世分歧,那便必定会有第三件、第四件……
“朕这辈子最大的不该,便是娶了你!”
一个气愤到有些变形的声音在六合间吼怒!
“你竟没有杀他?为何当日你会留他一命?”
行到卢县时,天光尚好,还远未到日暮时分,卫恒却不再赶路,拿出卫府的令牌,到驿馆中安息。
卫恒坐在我身边,双手扶着我,脸上是罕见的体贴,“但是被梦魇到了?”
“阿洛!阿洛!”
而这一晚,因不能再命驿馆之人替他看着我,他又坐于他那胡床之上,同我共处一室。
他将手中胡床翻开,安排于门边,神采略有些古怪,“驿馆中只余这一间房舍……”
我一时无语,卫恒的脾气如何变得这般古怪,我认不出程熙来,他讽刺我,我认出来了,他说话还是这般阴阳怪气。想是明显不肯娶我,却又为了讨他父亲欢心,为了世子之位不得不娶我,这才看我到处都不扎眼。
以是寸步不离地看着我,如押送人犯普通。
第二日,我们向南又行了半日,午间时分,行至石城。
而卫恒要我见的人,就在这石城当中。
他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,听得我心中阵阵发寒,方才梦中阿谁声音……也是这般沙哑。
他眼中如何看我,我早已不放在心上,只体贴面前这个迷惑。
“那将军为何又要遁辞他已死于你的剑下?”
既然彼苍怜悯,让我重新来过,定当予我别样机遇,使我不致重蹈复辙,不然,若还是如宿世普通的结局,那彼苍又何必多此一举。
我终究被人摇醒,从这恶梦中逃了出来。
跟着便进步了声音,郑色道:“你我乃是未婚伉俪,名份早定,事急从权,便是共处一室,亦无不成。”
固然有些猎奇,他过邺城而不入,到底是要带我去见何人,我却没再开口问他,反正明日便会晓得,何必再同他多话。
我忙抓过外袍挡在身前,“将军这是何为,为何擅闯女子寝居之所。”
我虽会骑马,但那里惯于顿时奔驰,长途奔行。在顿时颠簸上半个时候便有些抵受不住,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颠的七零八落。
可我明知它是个梦,却如何也醒不过来,连呼吸都不能够,胸中更加憋闷,只觉面前那一团黑云越来越浓,要将我完整淹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