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到卢县时,天光尚好,还远未到日暮时分,卫恒却不再赶路,拿出卫府的令牌,到驿馆中安息。
飞鸟尽、良弓藏,我连他的良弓都算不上,不过是一块踏脚石罢了,等没了用处,天然是踢到一旁,再碾得粉碎。
但这天早晨,他却没再说甚么只余一间馆舍,要同我共处一室,许是看我连着驰驱两日,早已累的精疲力尽,再也有力逃脱,便不再委曲他本身缩在胡床上熬过一宿。
莫非这竟是我熟谙的人不成?
我下认识的便推开他,朝后缩去,这才发明,不知何时,我的身上竟然是盖着棉被的,两床薄被都盖在我身上,莫非是我夜里感觉冷了,将它们全都扯了过来?
当真是我说动了他不成?
我俄然又想到梦里的那句吼怒,若那真是卫恒的声音,他但是自称他为朕,看来在上一世,他终究获得了世子之位,最后还夺了我那天子表哥的帝位。
以是寸步不离地看着我,如押送人犯普通。
过未几时,便带了一个苦役打扮的人步入庭中,那人衣衫陈旧,但尚算整齐。想是竟日在日头底下劳作,脸庞晒的乌黑,沾满石灰的络腮胡子乱逢逢地挡住了大半边脸。
这一夜,我只梦到了桃源深处,百花盛开,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,山花烂漫,只为我和嫂嫂,另有岩弟,只为我们三人而盛放……
反正多说无益,我重又裹上外袍,满身紧绷地跪坐于榻上,看着卫恒一步步走过来……哈腰昂首……吹熄了我榻旁小几上的那盏烛火。
第二日,我们向南又行了半日,午间时分,行至石城。
卫恒神采一黑,沉声道:“夫报酬何定要我明言?卫某行此冒昧之举,不过是怕夫人再生逃婚之念。”
本来走陆路,便不如走水路那般快,我们又是两人共骑,不时逛逛停停,到了第四日傍晚,目睹离邺城已然不远,只消再往二十里,便可在入夜前赶回丞相府,卫恒却折而向南,在临漳县寻到一间堆栈住了一晚,竟是连驿馆也不再去住。
我却仍旧满身紧绷,僵坐于榻上,盯着胡床上那一团静止不动的身影,一颗心怦怦乱跳。
固然有些猎奇,他过邺城而不入,到底是要带我去见何人,我却没再开口问他,反正明日便会晓得,何必再同他多话。
而我也得以喘气。饶是如此逛逛停停,一起上歇了五六次,到了午后,我已被癫得头晕脑涨,浑身酸痛。
这便是卫恒绕了这么远的路要让我见的人吗?
看着窗外已然今非昔比的程熙,我下认识地又抚上本身的掌心。
“那将军为何又要遁辞他已死于你的剑下?”
而这一晚,因不能再命驿馆之人替他看着我,他又坐于他那胡床之上,同我共处一室。
然后呢,然后便是我的死期吧!
想卫恒总归是个君子,当不致做出那等特别失礼之举。谁想我刚坐在榻上,脱去外袍,筹算略躺一躺,忽听吱呀一声,卫恒手拿胡床,大步跨将出去,反手将门闭于身后。
可卫恒却还是强行与我共乘一骑,沿途换马安息的次数和昨日相差无几,还是早早便在一处小城寻处歇宿。
“不然呢?看着他被父亲封个小官,一年半载后‘抱病’而亡吗?”
我虽会骑马,但那里惯于顿时奔驰,长途奔行。在顿时颠簸上半个时候便有些抵受不住,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颠的七零八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