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喏。”我也没再劝他,立即将那碗清粥和小菜重又放回食盒。
尹平善解人意地替他辩白道:“中郎将本来就不想收下她们,只想守着夫人一人,琴瑟和鸣。但一来这二位小夫人是夫人做主收下的,将军若再送归去,怕会驳了夫人的颜面。”
俄然想到仍跪在庭中的任姬与李姬,我便微浅笑道:“将军若真想谢我,还请免了任、李二姬的惩罚,别让她们再跪下去了。”
“另有,务必将她二人房中的香料全给我烧了,从今今后再不准她们及从人用任何香料。”
我怕他趁机登堂入室,到了门口,便赶他归去。
尹平将琴奉上,我走到琴案边,细细看过琴身及后背的龙池、凤沼,见这琴通体玄色,模糊泛着幽绿,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,琴内刻有铭文曰:“桐梓合精”。
荆州之主章羽原是卫畴帐下一员爱将,卫畴自刘玄手中得他以后,封他为寿亭候,官授虎威将军,各种锦衣美食、珠玉珍宝,三日一小赐,五日一大赐,还将本身的坐骑赤焰宝马也赠给了他,待他之亲厚,远在诸将之上。
“想来,丞相是悔怨了。”
早知他为救我,支出折寿四十年如此大的代价, 我甘愿他未救过我, 我也从未曾和他有过半分连累。
他脾气如此之差,莫非也是受了那旧伤影响,血脉不畅,淤堵于心,这才动辄肝火大动,老是暴躁易怒,经常无缘无端便会乱发脾气。
“不错,”卫恒道,“仓公来邺城之前,在荆州待了月余,还曾给在战阵之上中了毒箭的章羽刮骨疗毒。想来晓得以章羽的权势,便是现在和江左孙周缔盟,但以长远计,仍不是父王的敌手。”
我话问出口,很久不闻卫恒回应,不由抬眼望去,正正对上他的目光,他这才开口道:“夫人昔年在洛城,开仓赈粮,以一腔仁爱之心,救了无数人道命。仓公行走天下,治病救人,亦是医者仁心。以此仁心而论,你二人难道是同道中人?”
我伸指在那琴上悄悄一拂,七弦轻动处,琴音动听,甚是动听,倒是张好琴。
“如果我……不急着走呢?”我轻声道,“我夙来恩仇清楚,将军这旧伤皆因当年救我而起,将军如果不肯服药治伤,这般不珍惜本身身子,是想要妾身一辈子惭愧难安吗?”
可即便仓公还是到了邺城,因宿世时卫恒对我的讨厌,他当不会替我请来仓公诊脉,而仓公也就不会发明卫恒所受的旧伤,那他……便只会活到四十岁。
卫畴在夺得翼、青、幽、并四州以后,已是一统全部北方中原,蜀州的刘章望风而降,名义上已归附于他。现在天下,除了江左和荆州以外,已有三分其二归入卫畴囊中。
尹平却道:“还请夫人再稍待半晌,小奴方才想起,前日中郎将得了一张传闻是司徒相如用过的瑶琴――绿绮,却又辩不出真伪,听闻夫人最擅琴道,还请夫人一观。”
立在一边的尹平,也恰到好处地插了一嘴,“听闻先出息熙最喜送琴给夫人,夫人全都欣然笑纳,怎的到了我家将军这里,夫人却一张琴也不肯收?”
见我目光扫过,他手臂僵了一瞬,半握成拳,抬手放到嘴边,讳饰似地轻咳了两声。“夫人如果要走,我送夫人归去。”
仓公看出我神情有些不对, 温言道:“如果迟个2、三年才发明, 便是遇着老夫,也有力回天。可现下他沾了夫人的光,既叫老夫赶上,就当是个添头。待老夫给他开两副方剂,一副清治旧伤,一副调度续命,再帮他凑足个八十年的寿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