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保全城高低的安然,迫不得已,姨母只得委身于卫畴,做了他的妾室。
白衣银甲,悠悠我思。
替我梳头的婢女忍不住道,“女公子本日格外都雅,婢子都舍不得移开眼睛。”
我刚走到庭中,正在迷惑如何没见到婢女在侧,好为我通传,就听一个有些锋利的声音道:“你来做甚么?”
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
他返来的那天,我特地经心打扮了一番,身着绿萝裙,发挽双鬟髻,头戴碧玉簪,耳垂明月珰……
当我是一个脸上涂满了泥灰的泥猴儿时,他待我如春日暖阳;而当我换回女装,大家都赞叹于我的仙颜时,他看向我的目光却冷如夏季寒冰?
是以,这十几年来,我们与姨母再未曾通过音信,只晓得,她嫁了卫畴不到一年,因原配夫人亡故,她又给卫畴生得一子卫玟,便被扶为正室夫人,而后又替卫畴前后生下一女卫珠,一子卫璜。
我要去找卫恒,一来谢他的拯救之恩。二来,也不知他的伤完整好了没有?三来,我想晓得,为何两个月后,他再见到我,竟像换了小我似的,如此冷酷。
只怕在贰内心,只当我是个普浅显通的避祸百姓,是个满面黑灰,跟只泥猴儿一样的乡野少年。
可他又为何会派他的亲随护送于我?
住在卫府的这两个月里,我早已不知多少次偶然中走到这里。而这一次,之前老是舒展的院门终究敞开。
卫恒,卫恒……
“你——”我悲忿不已,可再是气愤,也还是没能冲着他的背影说出“你敢?”这两个字来。
不料在这兵荒马乱当中,今夕何夕,我竟能得遇公子?
直到姨母跟他提及我的时候,我才大着胆量抬起眼来朝他看去。
正因为我的姨母是他父亲的后妻夫人,他才会如此的厌憎于我。
他的眼里,没有我希翼的冷傲欢乐,有的……只是冷酷和讨厌。
我在心底默念着他的名字,感觉甜美而又哀伤。
他只冰冷地瞥了我一眼,就转过了脸,不等我向他伸谢,便朝卫畴施了一礼,说军中另有事要摒挡,便回身拜别。
但是明显,我曾见过他温暖和顺的模样。当我们两人待在那所小茅舍时,即便是饿着肚子,只要冰冷的溪水喝,我连火都不会生,他看向我的眼神还是暖和的,乃至微带笑意。
父亲病故后,卫畴和姨母也曾遣人来记念,长兄固然以礼相待,但因服膺父亲生前教诲,始终未曾和姨母规复古日来往。便是被黑山军围攻之时,也未曾向卫畴求援。
有其子必有其父,子承父业,别说杀尽程氏族人,便是屠了这邺城,他卫恒又有甚么不敢的呢?
当我再醒来时,已在一辆马车上,还是一身陈旧衣衫,满面泥灰,而他已不见了踪迹。
他嗓音沙哑,让人听得有些难受。但是听在我内心,却感觉说不出的放心。
我深吸一口气,悄悄走了出来,他此时是正在院中练剑,还是在书房中读书?可用了早膳未曾?
姨母本来嫁给宛城太守何济,刚生了一子尚不满周岁,便死了夫君,而后便一向守寡,并不再嫁。不想独子何彦五岁时,卫畴攻破宛城,继任的宛城太守——何济之弟何淮怕被卫畴屠城,知其素好美妇人,便投其所好,半点也没踌躇地就将本身的嫂子献给了卫畴。
杜夫人是我母亲的胞妹,相互姐妹情深。出阁后,姐妹之间亦常手札来往,直到她再嫁给卫畴为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