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独一能做的,就是守在他身边,将手放在他额头上,替他祈求彼苍,保佑他安然无事。
但是,那位救我的少年将军却仍纵马疾行。我不知他要带我到那里去?也不知他是甚么人?我想要求他带我去找嫂嫂她们,却又惊骇我一旦开口,被他听出来我的女儿声……
可他的双眼――却仍紧紧闭着,哪怕我轻声唤他,他也还是持续昏睡不醒。万幸的是,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,我一边替包裹伤口,一边有些担忧。
我醒过来的时候,烛影深深,昏黄的烛火下,有一人坐在我床头,正在检视我掌心的伤口。
可他实在太太高大结实,我使出满身的力量也撑不起他来,只得抱着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,一点一点地将他朝茅舍拖去。
他在这里做甚么?
俄然,他猛地一勒缰绳,止住了枣红马。
当年,不管我如何将一颗心虔诚地捧到他面前,他都是不屑一顾、冷语相讥。如许的他,又如何会因为我而去吃程熙的醋呢?
嫂嫂张氏见城门已没法可守,当机立断,立即赶回城中,要带百口老幼从西门逃脱。
不知是他身子健旺,还是彼苍听到了我的祈求,好轻易熬到天气微明时,我颤抖动手去探他鼻息,不由喜极而泣,他还活着,他还活着!
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,只要他能活下来,我情愿折寿,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。
他又挥剑挡开数枝羽箭,俯身一把抓起我,跃上马背,奔驰而去。
“这等小事,就不劳烦将军了,我的婢女呢?让她们来为我上药便是。”
不幸我一个大师闺秀,自幼养在深闺,从未曾走过这般远的路,此时双足早已磨破,疼痛钻心,那里另有力量再去登山钻林。
卫恒没理我,慢条斯理地给我上好了药,又拿纱布细细地替我裹好。
这间茅舍似是好久没有人住过了,连门都没了,内里完整就是空空如也,徒有四壁,除了墙角的一堆稻草。
这是我独一能为他做的事。幼时,每当我抱病感觉身子难过时,只要娘亲和顺地将手放在我的额上,柔声哄我,我便会舒畅好过很多。
再走出门,将那匹枣红马牵出去,让它卧在门口,替我们守门兼挡风。
那一年,黑山贼进犯洛城,出言挑衅、极其无礼,长兄甄豫按捺不住心中肝火,不听嫂嫂劝言,出城与之对战,身中暗箭而亡。
光影下,他的侧颜和顺非常。
我只是一向将手放在他额上,安抚本身,他的额头尚温,定然是无事的,内心却又拿捏不定,不能肯定他额头微温是因他仍活着,还是――被我的手所焐热的。
不过几步之遥,我却感觉如跋山渡水普通,艰巨而又冗长。歇了好几次,我才终究将他拖到屋内,累的瘫倒在地,一边喘气,一边借着微小的月光,极力想看清这屋内的陈列。
兄长战死的哀思、举家流亡的错愕、另有和亲人失散的惊骇……
当务之急,是从速找到一个能够避风的藏身之所。
马蹄重重踏下,但是我等来的却不是重重的马蹄带来的灭亡,而是一个暖和的度量。
也不知是幸或不幸,我刚滚落到路中心,便见一匹黑马冲了过来,似是受了我的惊吓,那马长声嘶鸣,两只前蹄高低垂起。
我立即就想把手抽返来。
我等了半晌,既等不到他只言片语,也不见他有任何行动,正要出言发问,忽听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