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一口气，“本来这些年是儿臣错怪父王了，在您心中始终是记得我那两位兄长的。”
“只要你在朝堂上替他说上一句讨情之语，这世子的位子立时便是你的，可你却就是不肯开口！就为了同孤置气，你竟连这世子之位也置之不睬。”
为父的，在时隔经年后，终究主动朝儿子伸出了乞降的手，却不知那为人子者，是否情愿接过老父这双手，父子二人就此握手言和，重续嫡亲之乐。
卫恒略一游移，拱手道：“父王贤明神武、雄才大略，挽狂澜于既倒，扶大厦之将倾，乃是百年难遇的豪杰人物。”
如果平常，卫畴早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了, 但是现在, 卫畴只是神采庞大地看着他这个最年长的儿子, 幽幽长叹了一口气道。
过得很久，这位一代枭雄才再次开口，衰老的嗓音里可贵带上了一丝颤音。
“你当时虽小，说不出这些贤明神武的标致词儿，但是看着为父的眼睛里，满是发自肺腑的敬佩渴念之情。”
卫恒声音微颤，“想不到儿臣当年的老练之言，父王竟仍然记得。”
卫畴听了，缓缓摇了点头，“若为父当真贤明神武，又如安在宛城败的如此之惨，连本身的儿子都保不住？”
卫恒却道：“若父王当真属意儿臣为世子，儿臣自是戴德戴德，可父王倒是其心不纯，欲用这世子之位威胁于我，儿臣如何甘心？”
“孤这些儿子里, 子文善于文才, 章儿精于战事，若论文武全才，非你莫属。就是你这性子，又臭又硬，实是让人不喜，向来不知顺着为父的情意。”
“正因为吾知错在己身，问心有愧，这才无颜去见盎儿和安儿的坟茔……”
固然这牢舍中的寂静如一座巨石般压在人的心头，可我却并不筹算出言从中相劝，卫恒压在心中多年的愤懑可贵本日终究倾泄了出来，我是他的老婆，天然是要陪着他一起等卫畴的一句答复。
“当年之事，确是为父铸下的大错！这些年你但是一向为此而痛恨为父？”
“孤的盎儿，那是孤最寄予厚望的宗子……可惜……”
卫畴却轻叹道：“不但是因着惭愧……”
哪知卫恒却道：“如果畴前，儿臣定然不信父王所言，只当是您的借口。但是现在……”
这几句话，卫恒并未进步了音量，只是抬高了嗓音，一字字说来，听得我心中酸楚莫名，两行热泪已滚滚而下。
再看卫畴，却还是一动不动地仰首向天，手搭在双目之上。
早有从报酬他搬了一张坐榻出去，卫畴端坐其上，打量了一眼这小小的牢舍，看向卫恒道：“其间安乐否？”
可惜卫畴还是双手掩面，便未曾看到他眼中神采的窜改，见卫长久不出声，只当他是不信本身所言，便自嘲道：“子恒但是感觉孤寻的这借口过分低劣，岂有人因惭愧反而更加冷待那亏欠之人的？”
怎的卫畴竟也到这天牢里来了？也不知方才子恒说的那些激愤之语是否被他听到？
卫畴哑声道：“宛城之战是吾此生从未有过之奇耻大辱，便是厥后被刘玄火烧连营，被章羽水淹樊城，也均及不上当年宛城那一战所带给吾之热诚！”
卫恒冷声道：“儿臣不敢。儿臣只是不明白，既然父王明知错在己身，亦是伤痛长兄英年死亡，为何厥后光复宛城，祭奠阵亡将士时，在那虎将翟伟的灵前放声大哭，却对长兄和次兄的坟茔视而不见，只是让部下人代为致祭。长兄是为了救父王，才会葬身于乱军当中，可父王却连一滴泪都不肯为他而落，为人父者，岂可薄情至此？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