稍顿,眼望大院方向,展眉一笑:“三炷香?甚好,此局当罢!”
闻言,褚裒心中烦燥荡作虚无,瞅了瞅身侧的桓温,缓缓摇了点头,提着案上毫笔。在墨台边沿一撩,作书。
刘浓不由宛尔,干脆随他,将箭囊抹掉,暴露其间竹简,仓促一掠,笑道:“贤人言:将欲歙之,必先张之……将欲弱之,必先强之……且以《庄》、《周》注释作经世策论,需行之以典法!”
言罢,将手作引,表示王侃安坐对弈。
缓缓吸进一口气。
……
刘浓笑道:“但求我心,别无它意,季野,落笔!”
二人沉默一个对揖,大步踏回各自位置落座;而阶上。则有酒保摆上香炉燃香。
孔愉悄悄撇眼刘璠与虞喜,暗中嘀咕:你俩皆存私心在怀,这王羲之如果于此名誉受损,王氏见怪下来,该何人承责?嗯,我得……
经年铸剑。一朝霜雪!
第二炷香,已尽七成。
将笔缓搁,十指交叉,轮转揉腕。半个时候内书千言文且赋诗,以往从何尝试。现在滋意泄洒下,不料竟气盛神凝,莫论笔力尚是骨风,皆胜往昔三分。想来,卫师如果在此,亦将不吝奖饰也!莫非,这便是卫师所言,气随心出,意纵恣狂,方能得成上品。
“唉……”
刘璠眉锋一挑,问道:“敬康兄,何往?”
“嘿!”
王羲之长长一叹,撇了一眼刘浓。见其犹自淡然浅笑;神情稍稍一愣,少倾,胸中豪情由然滋长,斜踏一步,朗声道:“瞻箦,汝之题,若与我相较,稍难半筹!然,此乃天命,不成违矣!你我。莫若以三炷香为时,如何?”心中则道:不占你便宜,我必两炷香而出也……
刘浓洒然一笑,王羲之此乃何意,并不难猜。昔年幼时,两人同至新亭,一者赋诗、一者献字,固然大要上看似未有胜负之争,但实有同龄相较之心;不过在刘浓心中,胜出者乃是王羲之。而非借诗的本身;六年来日夜躬读不辍,现在,恰好以试其锋。
阶上三人虽知王羲之身份,然木已成舟,且这王氏小郎君向来孤傲,便是劝之亦定不成得,遂只好静观其变。
这时,孔愉转出竹林,疾疾行来。
目不斜视。缓缓一笑。将好,笔已润摆。提笔,不消思,就着如潮思路,倾泄而出。
褚裒直起家子,环顾四周,见不时有人将目光投来此地,遂朗声笑道:“瞻箦,祸兮福所依,经得这天,会稽便会尽传君之隽誉!”
思及此处,按膝而起,涩然道:“二位,容我告别!”
此中亦有个别气度较窄者,则等着口出大言的卧蚕眉申明败裂,暗中推断且腹诽:此乃何人,放肆至斯,竟言我等皆为螟蛉孺子……
倏尔。
“好个但求我心,瞻箦,落笔!”
言语间,再落一子,模糊逼宫。
孔愉看亦未看刘璠,挥袖疾出,衣袍下摆几乎带倒囊牍,仿若真是急不成耐。
“哦?”
世人皆奇,继尔皱眉思题,神情猝然大惊,忍不住的窃保私语,相互探听这卧蚕眉到底是何来源,为何要将射策公诸于众。而这考题怎地如此晦涩,既需做千言文,尚得咏赋!怪道乎昔年丙类考核无人得过,只余博士教员而无生员……
眉尖一拔,吧嗒吧嗒嘴,自赞:“妙哉!大妙!”
王侃从棋壶中摸出一枚白子,半阖着眼谛视盘中,捏着棋子几番欲落,终是点头踌躇难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