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中老树参苍,小小郎君点头晃脑。
循序渐进方可见神而塑,我之书法前四年皆临摹钟繇小楷,因不与小谢安同。既是如此,莫非,莫非我之书法得神有误,是以迟迟不能笔意随合?
刘浓放眼打量后,沉默一笑,撩袍落座在小谢安身侧。这院子应是谢氏后辈常日习练书法之处,四方角落列举着水缸,在边沿处另有一方静潭,色采皆呈墨黑。
再听谢裒低言:“瞻箦英才秀彻,终将大有所成。今后让汝阿弟多与其来往!嗯,无奕、知秋竟也识人,红楼七友倒亦风趣。”
“哈哈!”
谢真石细眉一跳,掩嘴惊呼,随后瞅了瞅谢裒,赧然道:“阿叔,莫怪真石无状。但是,莫非刘郎君……”
心有所思,不由轻声问道:“为何会如此?”
“唉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少倾。
“嗯!!”
刘浓缓缓回神,而后干放了一声嗓子,笑容层层展开。刚才虽未悟透此中关窃,然也略有所获,理应是领神之际出了题目,不由得暗叹:融神难也,岂可儿人皆为王羲之矣。
刘浓正目纪瞻,继尔双手挽礼至眉,朗声道:“老将军擅著,有《易太极论》释事,刘浓不时习读,深觉得但是略有不明,正有一问想请老将军解惑,不知,可否?”
“嘿……”、“嘿嘿……”
刘浓再次沉沉一个揖手,十息不起,对这位老将军肃之以敬。
“哦。”
小谢安发觉到他的目光。先是暗中气恼,而后心机一转,落在帖面上,神态顿时扭捏起来,嘟嚷着补道:“非。非也,阿父言,观伯英先生之字,可触神导形!”
纪瞻斜踏一步,单手握住须尾,眯眼沉声问刘浓:“诚如汝之所言,纪瞻实为老将,将即老兮,将予老矣,老而为衰,命将黄土,徒惹坟草舞秋风尔,汝意是为此乎?”
纪瞻眉梢飞扬,将手一摆,制住正欲出言喝止的谢裒,爽声笑道:“汝且道来!”
谢真石渐渐回身,目逐青冠月袍的美郎君疾疾转过朱红长廊,歪着脑袋,轻声喃道:“奇也,为何刘郎君神情略见难堪,且行色仓促呢?”
言罢,回身挥袖而走,谢真石徐步跟上。
刘浓沿着青石路穿出竹柳道,正欲踏入谢裒院中。便在此时,月洞内传出一阵开朗的笑声,随后便见锦衫浮动,两人连袂而出。
刘浓在廊上遇见谢真石,两人微微见礼,随后擦肩而过。
两个小小郎君轰笑,刘浓莞尔;小谢安却腾然起家,环眼掠过三人,而后负手昂立,桃着眉梢不屑一顾。
“噗噗!”
小谢安神情愈渐羞赧,娟秀的睫毛一闪一闪垂下来,挡住了点墨似星的眼睛,两只手死死拽着袖子,并不时的瞟一眼刘浓。
刘浓表情大好。单手撑案支首,亦不作言,只是嘴角越扬越高。
纪瞻放怀纵笑,指着刘浓,对谢裒笑道:“此子,妙也!”
胖胖的谢万早已按捺不住,几番欲言又止。终是决定落井下石,侧首大声道:“安兄,既有客至,何不将汝临摹之书帖示之,大师共瞻!”
“惫懒,我要奉告阿父。”
小谢安悄悄一哼,伸手一拍案上书帖,见谢万、谢恒斜目投来,瞪了他们一眼,而后翘着嘴巴,朗声道:“借非窃,窃非借,未经仆人应允,实为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