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耽伸手靠唇,表示刘浓禁声,继而慌镇静张的看了看佐近,但见佐近已无人,唯有萧氏部曲正来交常常,方才放下心来,搓动手,涩然道:“瞻箦,切莫胡言。”说着,岔开话题,边走边道:“瞻箦,欲在历阳逗留几日?”
刘浓心中越听越奇,忍不住抬目凝睇,只见亭中那女子脸颊枕着箜篌之首,亦不知是睡着了,亦或犹在发楞。俄然,一阵风狼籍而过,吹得帷幄乱扬,好似惊醒了她,慢悠悠的抬开端来,四下一顾,竟美美的伸了个懒腰。
“小郎君……”
袁耽挥了挥手,笑道:“流民为听曲而来,防之何意?命苏三携郡役维系次序便可。”待部曲退走,袁耽又道:“历阳流民之所安矣,亦多赖于她。她在此地,乃奉我之请,并非萧氏所属。”
“出去!”
“嘘!”
袁耽摆布一阵傲视,见离亭不远的草舍尚余一间,神采顿时一喜,快步走入此中,撩袍落座,而后拍了拍身侧,笑道:“尚好,尚好,若再迟一步,便只得在墙外聆听。”
这时,一名袁氏部曲仓促而来,垂首道:“郎君,流民已至,可需调军以防?”
杨少柳悄悄的坐在案后,苗条如玉的手指比着竹简,眸子也跟着指尖,由上至下,寸寸挪动。灯光映着她的额角,泛着晶莹而温和的光芒。
入内,小小草屋三两间,内里已然烛火,室内已有人浅酌淡饮,灯火映得人影绰绰。
刘浓道:“何事?”
刘浓心中蓦地一跳,快步迎向红筱。
“奇女子也……”刘浓感慨。
新月将起,高墙内也极是清幽。
杨少柳道:“那便是再无存粮。”
刘浓道:“若以音而论,刘浓恐不及她,此音乃以魂奏,非曲。”眼角余光瞥见那带剑之人,转出了草舍,三晃两晃不见。
而四周的草舍中,大家沉浸于音中,点头晃脑犹未醒。
“乃魂,非曲!”
其间静,单独鹄立于城东,大红灯笼作珠窜,随风摇摆。
月色同轮,华亭,刘氏庄园。
血肉横飞,天崩地裂,不过乎是。
刘浓淡然一笑,此时那女子已停止弄弦,正抱着箜篌静侯。不知何故,看着她的身影,刘浓心中暗猜,她不是在默谱,亦并非在埋头沉神,而是在发楞。
袁耽见刘浓剑眉微挑,浅浅抿了一口酒,笑道:“瞻箦莫不信,稍后便知。其人极奇,流徙之时,有流民欲行冲犯,她于仓促之时,吹了一曲胡茄,不想流民竟因其音而痛哭涕零,继而奉其为首。”
“夜拂……”
墙内天但是生一汪净水,如曲流转,柳畔下置着一张张矮案,间或听得有人低声笑语,有人细声吟哦,细心一辩,各色人等皆有,既有商户,亦有士庶。
不然,另有一人!
酒乃竹叶青,鱼腥草也极是鲜脆,此物甚贱,江东之地,田垅之间到处可得。刘浓渐渐饮着酒,与袁耽低声闲谈,此地乃萧氏财产,而那雅亭中的女子乃是流民之首。一个弱女子流徙千里至历阳,不但已身涓滴无损,竟是上万流民之首!
婢女走出去,摆下一壶酒,置放几碟吃食,而后便沉默撤退。
袁耽阔步行于前,笑道:“瞻箦,可知此地乃何人财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