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崩溃在夜下的流民群,袁担心中畅怀之极,挥手制住正欲追击的郡役首级,笑道:“穷寇勿追,且待明日,将其首犯拿来是问。”
不知何故,刘浓将下高台之时,心中却突地一跳,总觉事情极其奇特,不会如此简朴,细细一阵沉吟,皱眉问道:“彦道,救兵为何来得如此之快?”
袁耽一叠连声,语不成句,眼底神采极其奇特,既有痛苦又带着苍茫。
郡役首级揖手道:“回禀典臣,职下前去萧氏坞院之途,恰遇刘小娘子,其命职下先行,其人随后便至。苏三归时深思,典臣身陷地,不成担搁,故而调渡口甲士前来,正欲请典臣定罪。”说着,“扑嗵”一声跪在地上,昂首看向袁耽,眉色间极其诚心。
袁耽见其神态有异,走到他身侧,笑道:“瞻箦,何故惊奇?”
刚一上山,袁耽便弯着身,朝着江中巨舟狂呼。声音极悲,极切,跟着幽幽的夜风荡遍渡口表里,船上的她正欲走入舱室中,身子猛地一颤,缓缓回顾,看着山坡上那飘浮着的衫带,半晌,歪着头,喃道:“袁郎君,妾非妙光!”说着,渐渐回身,拖着大大的箜篌,走向舱室。
闻言,袁耽蓦地一愣,而后淡然一笑,持续道:“‘我欲竟此曲,此曲悲且长。弃置勿重陈,重陈令心伤!’瞻箦,前路多险,君,且保重!”
……
星月临江格外明,鳞波众多的大江上,巨舟悄悄的横卧于渡口。
“彦道!”
巨舟缓缓驶离渡口,船上,爬满了蚂蚁。而更多的蚂蚁挣扎于水中,有爬登陆的,颤抖着身子,颤抖着嘴唇,直勾勾的看着巨舟远去。
“不成,不成,她,她岂可如此行事!”
声音沙哑欲裂,刺耳非常,可那船上的女子听了,身子却颤抖不休,顺着箜篌软在船板上,雪色的纹帧飞散,显得她身子娇小非常。
“渡口!!”
刘浓岂敢让他单独前去,当即喝道:“北宫,率部两百,与我同往!”
便在此时,袁耽放声叫道:“妙光且住,若往南,必死无疑!!!”
绣鞋一顿,掌着箜篌的手指乌黑。
苏三乃本地庶族浊吏,袁耽到历阳对他多有汲引,而他事袁耽也极其虔诚。
一声轻喝,刘浓紧皱的眉头,刹时一放,便是渡口,流民定是为渡口而来,仓促走到高台边沿,放眼一看,那边还能瞥见那束火光。
“蹄它,蹄它……”
隔得甚远,山上的人底子听不见,可那带剑之人却仿佛体味了她的意义,淡然的揽起双手,半半一揖,沉声道:“卿本才子,却欲轻生赴死,其何如哉!罢,闻卿一曲,便为卿做一事,亦算你我相知。”言罢,将手一挥,携着身后数十人隐天玄色中。
尚欠一把火,机不成失,北宫顺势一挥手,喝道:“放!”
“来得快,有何不好?”
袁耽见救兵已至,神情当即为之一振。
两人对望已有半晌,船上的女子掌着箜篌,渐渐欠下腰身,万福道:“谢过。”
“典臣,路有断树,正行挪移,恐需半炷香!”
一时候,惨呼不断。
那人神情猝然一呆,继而猛地一声大吼,执起一柄火把,竟然抢先便逃,流民群见他一逃,从速蜂涌跟上,追着那一燃烧光爆退如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