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美鹤,美鹤……”
也不知是谁,传出一言:华亭美鹤已受朝庭征僻,欲前去北豫州上蔡县赴职。顿时,全部江左士林热议纷繁,有人击节而赞,有人点头感喟,更有人不觉得然。
公元320年,正月。
“无奕!”
就在两人勾肩搭背往里走时,身后传来一声唤。仓促一转头,陆纳正阔步行来,身后跟着面色冷然的陆始。
“有劳!”
殊不知,前事未毕,后续复来,吴郡陆氏与华亭刘氏订婚联婚之事,一夜之间飞遍了江左。顷刻间,此事犹若翻天覆地之巨浪,一浪高过一浪,震得人耳鼓发麻、呆若木鸡,吴人之高傲,江左陆舒窈,华亭次士刘瞻箦,此乃梦乎……
刘浓忍俊不由,脱口而笑,绿萝也想起了阿谁睡觉老吐泡泡的小谢郎君,妖娆一笑。
刘浓不敢怠慢,回身迎向陆纳,并为谢奕与陆纳相互举荐。
这时,碎湖绕廊而来,看了看室口侍着的两个小婢,眉头悄悄一皱,而后刹时便放开了,点头表示两个小婢勿需施礼,独自走到门口,轻声道:“小郎君,谢郎君来了。”
刘耽闻之,抱着小令姜,紧皱着眉,手中手札跌落也不自知。
桓温闻之,站在屋檐下,眼望着华亭方向,放声长笑。
“安弟……哈哈……”
刘浓神情一震,半晌未回过神来,难怪谢奕会千里迢迢赶来华亭,原是为此啊,当即正冠扫袍,朝着建康方向一揖:“谢过,恩师!”又面对谢奕一揖,笑道:“谢过,无奕。刘浓早已备下好酒,就待君来。”
芥香幽幽,刘浓跪坐于案后,正用细绢擦拭着楚殇冷寒的剑身,待瞥见绿萝走出去,把剑悄悄一搁,笑道:“你怎地来了,为何不歇着,但是身子不适?”
“噗嗤……”
碎湖浅浅一个万福,嫣然笑道:“谢小郎君,且与婢子来。”
谢奕道:“阿父言:既已作决,但且宽解而往。江南之事,不必放在心上,若家中遇事不谐,可命人致信于会稽。”言至此处一顿,笑道:“瞻箦,华亭刘氏仅汝一主,切莫推让。晋陵离此也不过三五日水路,谢奕离不得美酒,不知瞻箦可否遣人,每月赠送谢奕十坛?”
刘浓强自忍住,谢奕却放声大笑起来,正欲揉揉小谢安的头,小谢安却“唰”地抬开端,挥手把谢奕的手格开,喝道:“阿兄,名流之首,便若名流之衣冠,士可辱,孰不成辱。莫非,汝不知乎?”
五岁的小谢安双手半半一拱,跟着碎湖摇进了庄院。
听得刘浓打趣,谢奕浑不觉得意,反而朗朗一笑,右臂斜斜一揽,搂上了刘浓的肩,抖了抖眉,怪声笑道:“瞻箦,昔日应诺,可曾忘怀?弟妹的画,谢奕盼之已久矣!”
小谢安闻言心喜,正了副本身的小青冠,又用手弹了弹袍摆,背动手,朝着庄内便走,边走边道:“美鹤,谢安困也,欲小憩一会,无事,莫要打搅。”
“小郎君……”罗环看着小郎君的身影没在院中,神情由然一颓,按着刀,长长一叹。
整齐洁白的中楼大厅,被婢女们擦拭得照影可见。厅外,新起了十六级台阶,台阶上铺着崭新青苇席,意味着小郎君的及冠年事与青云直上之意。衣冠南渡之前,及冠成丁礼大多皆在二十岁,因战乱之故,江左世家后辈成丁礼为十六岁,非士族者更早。而此时,前去华亭刘氏的官道上,四周八方皆有牛车仓促赶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