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廊直贯,待至绝顶处,乃是袁耽书室。现在,闻听琴声幽怨,声声揪拔于耳际,袁担心中却烦燥不堪,提起茶盏欲抿,将至嘴边,复又沉沉搁于案上,深深叹了一口气,按膝而起,时而以拳击掌,倏而度步盘桓。
“诺!”刁协眉毛一抖,渐渐一揖,遂后,踏上石阶,小斜眼咕噜噜一阵转,瞥了一眼鳞节深宫,揖道:“陛下,现在荀氏既已定。该当顺水复进,宫中另有一名公主,芳龄也已及笄……”
“然也!”刁协眼底一缩,缓慢的溜了一眼司马绍,神情愈发恭敬,垂袖道:“若非如此,昔日庭议,顾尚书岂会阻臣论罪于逆贼!陛下,王氏根深华茂于江东,再得顾氏为姻亲,论罪之事便宜缓不宜急。陛下圣明,当缓缓图之。”
侍从忍着笑,嗡声道:“郎君,丑时三刻。”
“臣,尊旨。”刁协眉正色危,正了正顶上之冠,扫了扫袍摆,揽袖于眉上,长长一揖。
袁耽只得蹲下身来,瞅着满脸含霜,嘟着小嘴的小妹,轻声哄道:“小妹,阿兄应无奕之邀,时候将至……”
待诸公相互扶携而去,司马绍去而复返,头戴十二旒冕冠,身袭日月星斗兖服,双手按着白玉栏,微微倾身,谛视着百官慢悠悠摇出台城。迄今为止,他方知先皇为何常常散朝之际,皆会回返此地,无它,皆因胸中意气难平,堂堂晋室天子,六合之君,却仅掌台城一隅。
“然也!”
“阿兄何愚也!”袁女正抱着琵琶,歪着脑袋,凝睇着阿兄,半晌,叹道:“信封纹着蔷薇,必来自华亭。阿兄本日有异,时而,搔首踟躇,俄而,抚掌默笑,继而,不住问时。此景必乃思美矣,阿兄之美在何矣,华亭也。诸此,本日,他必至也!”
“小妹……高见也!”
“休得诓我!”袁女正单掌蓦地扣向琴弦,激起一声“昂”,继而,横眸流波,嗔道:“他致于阿兄之信,女正已代阿兄阅之,其人本日必将至建康。阿兄寻美而往,女正亦同也!”
袁女正身子一顿,细眉微皱,嘟着嘴,渐渐回顾,嗔道:“阿兄思美,故而,愚不成及也!”(未完待续。)
司马绍眉头紧皱,神情极其踌躇,不由眯着眼睛,以手拍拦,沉声道:“清河屡世盘曲,不容轻亵。昔年,先皇欲尚之以宗正曹统,何如清河未允。朕居太子时,曾闻宫闱传意,清河欲嫁成都侯。”说着,揉了揉眉心,明显心中烦忧。
“清河……”司马绍眉头一皱。
“丑时三刻?瞻箦将至城东渡矣,妙光亦至矣……”
袁耽无法,眉头一皱,甩了甩袖子,冷声道:“小妹,如此,岂是袁氏女郎所为?”
刁协道:“陛下但且宽解。”
“何,何往?”袁耽愣愣的问。
赤日如重瞳,崩射霞光如虹。
袁耽眉开眼笑,转念间,“朴咙”一声响,硬生生的将袁耽的笑容凝作冰,愁眉苦脸的走出室,待临廊口,瞅了一眼廊中的小妹,神情一肃,卷袖于背后,举头挺胸,目不斜视,意欲绕过廊中粉色的花蕊。袁女正待他已久,岂会容他安闲拜别,身子巧巧一旋,拦在面前,亦不抬首,十指一阵乱拔。
司马绍挥了挥袖,朝着远处老宫人招了招手。老宫人叠步而走,司马绍轻语几句,宫人领命而去。稍徐,司马绍回身瞅了一眼刁协,见刁协垂眉肃袖,心生感激,对刁协道:“帝室势衰,即有忠臣力扶,尚望刁爱卿秉忠持正,不负满腹贤人教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