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微雨终宵，悄悄拍着晓月窗，若语轻喃。
晴焉笑道：“是呢，刘郎君看小娘子的眼神与人分歧，如若不然，怎会每日厚颜前来，甘为登徒子呢。小娘子，他日，我们不准他进，让他，让他在外抵廊柱去……”
晴焉内心慌乱，扶着小娘子走到打扮台，拾起台上青齿梳，把小娘子的长发揽于怀中，由头梳至尾，看着滚雪似瀑，胸口揪痛，嘴里却道：“是呢，婢子亦记得，当时，刘郎君好美，如玉嵌画……”说着，以梳蘸水，细抹乌雪，喃道：“然，刘郎君再美，亦不及小娘子的画美……小娘子，我们戴降珠华胜可好？刘郎君言过，暨待春浓，我们即回江南……”
晴焉掌着屏风，一步，一步挪至阁房，一眼即见小娘子跪坐于苇席中，曲膝于怀前，香腮靠膝，金丝楠木小手炉，悄悄的卧于裙角边，在打扮台的一侧，有雪纸一缄，上书一行绢秀的簪花小楷：与君共一载，犹胜十八岁。
桥游思歪着脑袋，雪指摸索动手炉上的蔷薇斑纹，眸子一闪一闪，轻声道：“太兴元年，吴县虎丘，上巳节续，华亭美鹤于曲水流觞，博得佳誉远扬。彼时，他站在水畔，举盏邀月，游思处桃下，悄悄细观。继而，他孤身于石上，与人辩论，游思居崖下，冷静刻画。那一年，桃花好香，已然四载，香味却犹似绕鼻……”嘴角浅含笑着，眸光温和。
晴焉极力忍着肉痛，将小娘子的长发盘起来，拿起一条雪色丝带，把背后余丝悄悄一系，柔声道：“小娘子聪明异于凡人，为何却信那等疯言疯语。春已浓，刘郎君不日定归。”眸子一亮，续道：“指不定本日便归呢，稍后，小娘子戴华胜，定然极美。当年，刘郎君见小娘子戴华胜，暗中直摸鼻子呢。”
上蔡，三月三。
“然也，然也，那老道即乃一疯道尔，暨待刘郎君返来，晴焉必定奉告此事，待回江南，刘郎君定将其捉来，好生怒斥！”晴焉一叠连声，笑中带泪，抹了抹眼角，何如却越抹越多，暗中再次狠狠插了一把腰，吸了吸鼻子，强笑道：“小娘子，我们往汝河么？”
“晴焉……”雪纱帷幄中，肢影婀娜，璇即，如玉嫩藕探出纱幔，意欲将帷幔挂起来。
“小娘子，婢子来。”
“浮生若梦，如梦之梦，即若浮云苍狗，不过贴云镜花。桥氏仅阿兄与游思，游思又岂会在乎身外之名。”桥游思双手托腮，下巴靠动手炉，凝睇着镜中人，眸子通俗若海。
微微一笑，抹了抹额角细汗，青丝履踩着水阶来到湘妃帘外，单手卷帘，叠步而进，待至阁房，两脚相互一磨蹭，足中履即软了，遂后，将水盆置放于打扮台畔，扭头见芥香犹缭，轻手重脚的行至矮案侧，把隔夜积灰去了，复燃新香。
待得天明，上蔡城为雾尽锁，仿佛江南迷蒙烟雨。县公署东院，桂树凝露，珠挂枝头，晶莹滴透。晴焉转廊而来，怀中抱着盆热水，脸颊为热气一熏，若樱似粉。当巧步旋过桂树笼时，青丝微拂浅技，顿时唰落雨珠作帘，浸得裙摆微凉。
“扑……”
“命也可何如，长戚自令鄙；曜灵运天机，四节代迁逝。清风老道之言，也许乃真，阿姐即亡于十八，阿弟也已夭亡四载。我桥氏，也许福薄……”桥游思淡然说着，眸子温馨，脸颊悄悄磨动手炉缕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