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峤踩着斜长的影子,揖而未起。晋室百官交头结耳,太极殿内一派蚁嗡声。司马绍眉头微皱,眯着眼睛看向王导。大司徒抱着玉笏,搭拉着眼皮,状若昏昏欲睡。
半晌,王导睁了睁沉重的眼皮,捧笏弯身道:“启奏陛下,克日臣染恙在身,故而未闻。本日回返,臣定慎重考核!”言罢,眼皮一垂,嘴角髯毛轻颤,恍似又睡着了。
斯须间,悲中向来,司马绍笑了一笑,拢了拢衣袖,紧握着拳头,指甲深陷肉里,阵阵刺痛传来,身心却由然一振,缓缓起家,猛地一挥衣袖,笑道:“当持正,当还誉!”
“臣,附议……”
司马绍嘴角一裂,定定的看着刘浓,笑道:“刘爱卿实乃忠贞之士也,且待庭议毕罢,按律行事便可,现在且行续议刘越石。”
满殿诸公,齐声唱颂。司马绍嘴角一歪,暗觉胸口憋闷,深吸一口气,强撑着不适,挥袖道:“时已至末时,该当……”言难持续,因猝然间,胸口似为石堵,顺着喉咙往下沉,直直的沉,仿若无底深渊,顿时一阵头晕目炫,从速掐了一把腰,心神稍明,就着挥袖姿式,缓缓落座,渐渐的喘着气,面上却温厚的笑着,极力的粉饰。
刁协见司马绍眸子充血、额角渗汗,想起一事,心中悸恸如潮涌,硬着头皮上前,沉声道:“陛下,臣另有一请。”
“刁尚此言差矣,忠臣一日待雪,温峤一日难安矣。”
少倾,司马绍面上挂着笑,将刘浓虚虚一扶,笑道:“刘爱卿牧民于北,熟知北事,该当闻卿之言。”
“陛下!”
刁协看着司马绍,一字字道:“陛下,臣附议!”
刁协昂首俯视着温峤,冷声道:“泰真高洁,刁协不及也!然,刘越石部将投胡,乃确证之事!若其乃忠臣,为何部将未归建康,而背投石胡,如此,安敢言忠矣!”
却于此时,殿中响起朗朗之声,璇即,绯色阵营中有人缓缓起家,未看刁协,捧着玉笏独自行至殿中心,朝着龙床上的司马绍深深一揖:“陛下,臣有禀。”
待见司马绍庞大的点了点头,而后,渐渐回身,朝着殿中诸公团团一揖:“诸君,事隔南北,乃事出有因矣。此事临时非论,且论北地,北地烽烟狼迹,荒村漫野,万里江山尽作涂糜!”说着,瞋目扫过满殿玄绯,星辉若剑吐,其声苦楚:“诸君可知,胡酋之暴戾,其暴难言!诸君可见,百姓倒悬于树,其景难书!诸君可闻,母子绝于荒漠,其声痛悲!此情此景此声,诸君何忍观闻!”
“陛下!”
而此一言,全场色变,南北隔阂极深,江东陆氏向来淡泊于朝堂,殊不知却为此事,竟与谢袁同殿而从,莫非时势将变?顿时,殿中,百道目光飞来乍去,交缠如织。
袁耽道:“成都侯所言之事,臣亦观闻。越石乃忠节之士,越石之女千里流浪,何其无辜?臣虽身处江南,然,闻之见之,亦悲怀难禁。是故,臣附成都侯之议,持正以忠,还誉以孤!”
“臣,请出宋氏!”(未完待续。)
“呜呼,忠奸实难辩矣……”
莫非,司马氏果乃得位不正乎?如此晋室,贻笑青史也!父皇也父皇,莫非孩儿亦将如父皇,避退于琅琊乎?
司马绍身子若不成察的一挺,温谈笑道:“袁爱卿但且言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