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月拂朱墙,洒落一地清冷,桂树摇娑影,浅映蔷薇牛车。青牛甩着尾巴,挑角望月。刘浓孤坐于牛车中,摸索着掌中长笛,神情淡然。大朝觐方毕,袁耽即奔赴城东刘氏别墅,他却因司马绍复召,故而并未同业。此地,乃台城西华门,他将于此迎出宋祎。
是夜,月明星稀。
司马绍醉了,面红若坨,眼辉似星,头冠也歪了,两缕头发钻出朱冠,随风飘洒,缠着脸,绕着眼,他也不管,干脆将衣衿扯得更开,敞胸露腹直面夜风,手掌却拍得越来越快。
众臣闻之,各自心知,无人欲取。即于此时,吏部尚书阮孚不忍,欲迎美于室。成都侯铤身而出,拜请宋祎。遂后,帝摒退众臣,把成都侯之臂,挥泪默泣,托美于成都侯。
……
大笑若狂,娇笑若铃。
刘浓浅笑道:“宋小娘子勿忧,至此而后,小娘子莫论去那边,皆有车舟。小娘子莫论居那边,皆乃宿雪之梅。去留诸事,皆由小娘子自主。”言罢,看着宋祎惊慌的眸子,重重的点头。
司马绍嘴角微裂,挥手摒退宫人与宫女,沉默落座于宋祎劈面,隔着矮案细细看。
“罢了。”司马绍摇了点头,钻入帘中。
“呜嗡,呜嗡……”
刘浓笑道:“笛音犹绕耳,岂敢有忘。”
刘浓洒然一笑,反手捉笛于背后,走向本身的牛车,脚步落得轻巧,腰间楚殇一晃,一晃。
“式微,式微……”宋祎眸子微眯,一半衔着刘浓,一半凝于树影中的碎月,神情迷离,渐而眸影泛雾,喃道:“昔年,君有言,君有巨舟,可渡风于海。昔年,君有言,君有美岛,可闲看落花。不知,现在尚在否?宋祎,别无去处了。”说着,紧了紧手中玉笛,不安的瞥了瞥刘浓。
月静林深,劈面的牛车停于三丈外,继而,一截绿衣飘出来,伊人歪着脑袋,捉着青玉笛,眨着长长的睫毛,衔着月下绯色郎君一步步行来,渐而,提着裙摆,悄悄跃下牛车,以笛击掌,“啪啪”有声,嘴角一翘,嫣然道:“美郎君,曾记宋祎否?”
“妙光,妙光……”
“道畿……”宋祎嫣然一笑,自斟一盏,挽手慢饮,继而,酒意上脸,粉嫩香腮染着一抹浅红,眸子亮若星斗,浅声道:“目前月圆,道畿喜闻笛,宋祎感蒙圣恩,无觉得报,愿附以一笛,不晓得畿可愿击缶以合?”
“遵旨。”老宫人哈腰深匐,起家时,看了一眼门前的朱红灯笼,暗忖:‘此园不祥,昔年,陛下之母即住此园,亦今后园而出,现在复多一人。’
老宫人恭敬道:“陛下,可需?”
“格格……”
白苇席,绿纱衣,芳泽无加,云髻峨峨。宋祎捉着青玉笛,眸子衔着司马绍的身影,弯身浅浅一个万福,未言。
夜,澜静。
待风落云静,笛声悄伏,手掌顿于案畔,司马绍仰天望月,挥袖笑道:“目前共欢一席酒,何惜离殇青冢幽?人生自古皆有死,贤圣亦同!寿夭穷达,归于一概,何足痛哉!”笑着,笑着,眼角如有泪,睁大了眼睛,待风干。遂后,朝着宋祎抿嘴一笑:“爱君,道畿醉也,道畿去也。爱君亦当去,随风而流。”言罢,一卷袍袖,踉踉跄跄的窜向园外,再不转头。
半个时候后,西华门开。
“何不唤吾道畿?”司马绍捉酒于唇,目光却瞟着宋祎一袭绿衣,内里神情庞大,既有柔情,复存微悸,尚余狠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