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温道:“集权于内,安宁社稷。”
“陛下圣明!”
“然也。”
成百上千的宫女提着蛾灯,秀立于太极殿两侧。宫人穿越于殿中,安插着各色物什。内有九傧相来往驰驱,时而指东,倏而言西。在太极殿的核心,另稀有百宫廷骑士、步甲正行练习,皆为明日大朝觐而繁忙纷繁。此事,关乎天家颜面,千万不容有失。
刁协看着朱色地板上的玄色谏书,目中精光一阵闪动,捋了捋须,恭声道:“回禀陛下,据臣所闻,清河殿下入钟山,曾与成都侯一晤。而此番返来,殿下并未提及成都侯,是故,依臣度之,想必殿下已知,当以社稷为重。”
刁协眉头一皱,当即拆信一阅,继而,神情大变……(未完待续。)
“侄儿知也。”王羲之深深抿了一口茶,细细咀嚼着此中滋味,暗觉苦中有甘,甘中存苦,一时尽显迷怅。
“唉……”殊不知,大司徒却点头长叹,渐而,微微咳了两声,接过婢女递来的丝巾抹了抹嘴,欣然道:“陛下意在皇权,帝室若固,社稷即安。而此,却非诸士族所愿,是以,顾氏嫁女于我王氏,郗氏亦如是。吾之所惑者,即在于此,若欲复振社稷,帝室当固。然若固帝室,家属即衰。唉……王导也王导,身居高位,摆布盘桓,其何如哉?!”说着,掌着矮案一角,慢吞吞的站起家来,一步步挪出室,搭着婢女的手,走入月影中。
刘浓按膝而起,笑道:“时候尚早,何需现下便着装。”
“甚好,甚好……”王导提起竹勺,搅了搅壶中水,未看侄儿,谛视着茶水起伏,淡声道:“道徽既已提亲,且待来年,汝当于深猷一道结婚。暨待朝议毕罢,汝当退隐会稽。”(深猷,王允之的字)
……
红筱莞尔一笑,掩嘴道:“郎君,莫非意欲对月着装乎?”
诸此各种,刘浓有所耳闻,心中自知,司马绍已然迫不及待,新皇大朝,按律遵礼,当行台议、庭议、大筵群臣。台议乃三公与帝议,庭议则是五品入殿共议,厥后,则乃九品以上盛筵。待至盛筵之时,朝中格式即现。
……
王敦与司马睿前后殁亡,司马绍继位后,不顾皇家颜面,大肆下嫁公主与诸世家联婚,时有荀氏荀羡逃婚,匿藏于钟山野寺,何如天不从人愿,其人外出玩耍时,恰逢寻阳公主,终为监察府捉回,勒令择日结婚,并拜驸马都尉。待嫁罢先皇之女,司马绍复召沛郡刘耽入宫,意欲将年仅十三岁的女儿司马南弟嫁予刘耽之子刘惔……
红裙飘摇,红筱踩着水月长廊而来,怀中捧着锦盘,内置衣衫与头冠,色呈绯红。
牛车辗影而走,待至府门前,车夫顿住牛,挑起前帘。刁协捋着髯毛踏步出帘,站在辕上看了看门前灯笼,微微一笑。
“是,族伯。”王羲之挽袖于眉,讳饰住眼底的无法,深深一揖。
刘浓笑道:“有何不成?”
烛火轻舔,沉香徐冉。
却于此时,司马绍重重咳嗽起来,直咳得面红耳赤亦收不住,继而浑身痉挛,眼泪鼻涕一起流。刁协大惊失容,当即便命宫人延医。半晌后,数名太医提着药箱仓促而来,细细一评脉,面面相窥,却说不出个以是然。
室中极静,可闻轻微火舌声。桓彝凝睇儿子已久,桓温按着膝,微微倾身,目光开阖,冷锋乍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