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刁尚书,所言甚是!”
……
“惶恐?”
……
沉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,司马绍目光刹时一敛,三个呼吸,面上神情即显淡然,缓缓回顾,朝着殿中来人深深一揖:“父皇,儿臣目观此雨,思及幼时,母后常携儿臣于檐下,盼父皇返来。”
“唉……”
纪瞻重重一声假咳,半眯着眼,冷声道:“浩浩君子,何故背后议人?”
王导极其喜王羲之,虽侄儿已成冠,却仍唤奶名,而王羲之最喜雨中洗羽之鹅。
谢裒迈出帘,接过门随递来的雨镫,大步若流星,走向府内。
“风云窜改,早入彀中……”
而此一番长言,似已耗尽司马睿心神,面色惨白若纸,嘴唇不住颤栗,狠狠瞪了一眼软作一滩的儿子,心中愈发难禁,暗觉腹内翻滚,喉头即甜,双眼圆瞪,从速把着宫人的手臂踉踉跄跄疾走,待至转角后背,“哇”的喷出一口浓血……
其声若洪钟大吕,盘荡于大殿明堂,此中参杂着莫名镇静,是以略带嘶吼,仿佛战野之龙滴血于野,其血玄黄,其势悲怆!
王导眯着眼睛,捧着玉笏,缓缓挪步,走得极慢,百官即随厥后,即使刘隗滋意张狂,亦不勇于此时居前。
“老即老矣,何忧?”
蔡谟皱眉思考,继而,眼睛豁然一亮,揖道:“教员,瞻箦居北,帐下强军,数战数捷,败逐胡酋于野。莫若致信于瞻箦,令其南下徐州。我等当安身朝堂,极力谋之!”
王导安坐于车中,闭目假寐,身子随车摇摆。本欲入大司徒府,转念想起已稀有日未曾归家,遂命车夫调转牛车。
与此同时,大殿中响起司马睿昂扬的声音:“社稷多难,百姓危悬,唯冀大德之士,匡扶旧土,复振朝邦,暨召,尚书仆射戴渊,履,征西将军,都督司、兖、豫、并、雍、冀六州诸军事、司州刺史,假节,加散骑常侍,军镇合肥!镇北将军刘隗,都督青、徐、幽、平四州诸军事、青州刺史,假节,军镇淮阴!”
镫连镫,肩并肩。
王羲之身着乌衣,头戴青冠,掌着雨镫,玉立于高大笔挺的华榕树下。待见得青牛将弯角挑入巷中,卧蚕眉一扬,踏着木屐迎上前,足下水花生,恰若步步生莲。
蔡谟细细一思,即明其意,复道:“教员,豫州终乃险地,我等身为长辈老友,岂可令瞻箦单身赴险?瞻箦性傲,然今时非同昔日,美鹤已封侯,当归江南!”
“伯父!”
王羲之扶着伯父向府熟行去,边走边笑道:“日前,大伯来信,豫章新得一湖墨顶鹅,红黄皆常见,唯此墨顶,侄儿未曾得见。”
“华亭侯,当归华亭……”
半晌,胸膛方才缓缓起伏,指着跪伏于地的儿子,冷声道:“汝之所言,朕何尝不知?王敦此僚,狼顾不臣,觊觎我司马氏已非朝夕,然若不早作绸缪,莫非待其兵临城下,暨时,朕将以何颜,告慰宗稷!王敦,若其敢来,朕,必将披甲亲征,毫不于其戴天矣!”
……
谢奕沉声道:“阿父,若事不谐,族伯当以何如?”
纪瞻与蔡谟同车,老将军背倚车壁,阖目沉神。蔡尚书凝睇着教员,见教员仿若已眠,便欲将帘闭上,却闻教员言:“清风可濯神,天水可浣衣,何需闭帘?现在之江东,恰需一场风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