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载蒲伏于锦衣堆中,以额抵背,娇声道:“华亭侯,华亭侯,无载,无载……”声音若喃,既绵且糯,尚暗携多少轻颤,极尽引诱。
刘浓斜目一扫,待瞥见一截大红披风,微微一笑,走向另一间静室,边走边道:“且,细心关照。”
祖延获之,极其心疼,携入豫州,尚将来得及沾身。不料,竟于无载梦中梦话时,晓得无载身为晋室公主,祖延贪色却怯懦若鼠,顿时大惊失措,当下,唯恐此事另有人知,便欲将无载送往建康,殊不知,得人献计,即逢刘浓……
半个时候后。
其人不提,刘浓自是故作不知,祖延心中更喜,暗忖:‘若刘浓将其私纳,即有首尾存于我手,若其人送美南回,亦承情于我!骆长吏之谋,分身齐美,尽解我忧,了得,了得……’
竖日。
华亭侯怔得一瞬,抹了抹左手,强压下腹阵阵邪火,深深暗吸一口气,悄悄复拉华衣,堆于雪肩,尚替其紧了紧,正色道:“殿下,夜已深,临时容歇。稍待两日,待刘浓拜别,即命人送殿下南归!”言罢,不敢再看一眼,按膝而起,沉默走向室外,顺手拾起案上茶碗。
“颠沛流浪,身为女儿,忽逢离乱,浅浮于世,仿佛无根之萍,不时颠沛也……”无载行至刘浓身侧,与其面立,微仰螓首,直视其目,令华亭侯避无可避,稍徐,浅声道:“无载困居江南时,即闻美侯之名,钱小娘子常言,嫁人当嫁华亭鹤。无载此生飘零,得遇美侯于乱世,何其幸也。”说着,莲步轻移,螓首微歪,浅浅倚着刘浓的肩,喃道:“华亭侯莫弃无载,待无载南归,当求请皇叔……”
忽一日,钱温之女命无载外出,往购胭脂水粉,天不幸见,无载当即乘人不备,支身脱逃,直奔建康欲投司马睿。焉知,途遇流匪,见其貌美,当即擒获于道,卖给身处江南的祖延。
祖延目送,昂立于阶上,捋着髯毛,神情对劲。
一声轻叹若絮,拔得无载内心浅缓,璇即,华亭侯向她走来,无载有些惊,有些怕,强撑着不眨眼,将他含入眼中,渐行渐近,雪指疾抖不休,该当万福了,弯下身来,便可让男人饱揽羊脂娇躯,更增顾恤,无载莫惊,无载莫悲。
刘浓神情冷然,策马回返城东,将将至转角处,乌青巷中走出一人,斜拦于马前,渐渐跪于地上,沉声道:“刘訚,见过郎君。”
少倾,孔蓁叠手叠脚的钻出柱影,提起丈二长枪,眸子乱眨不休,璇即,镇了镇神,叮咛几名白骑谨防看管,转眼之时,却见素手卷帘,锦衣女郎缓缓迈步至阶缘,斜仰螓首,悠然望天……
“清河……”
刘浓硬挺着身子,微扶其肩,以免她倚入怀中,耐着性子,哄道:“殿下,刘浓已然娶妻,岂可妄负。殿下亦勿需如此,刘浓并非流匪,定送殿下至建康!”看了看窗外夜色,沉声道:“殿下,且安息!”言罢,手上微微加劲,将温娇微烫的娇躯扶正,沉沉一揖,回身便去。
清河,清河,已然十载了,十载不闻此名,本是雍潭华莲,何如一朝国破,身不由已随风冉,哀痛旧究竟尴尬!
清微灯火舔烛台,玉嫩婴儿眸子羞。
“唉……”
刘浓回过甚来,将茶碗搁置于案,揖道:“殿下,唤臣何事?”
“诺。”
轻描淡语诉过往,仿若一羽轻蝶,飞出血蒙蒙的洛阳城,展转飘零至江南,迷途于乡野村郭,却为无知者得之,以十文钱贱卖于吴兴钱温为奴,钱温有女,见无载仙颜多姿,心中妒忌难耐,不时鞭之,囚于禁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