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随道:“扫之不尽。”
“车将损!”
荀灌娘眉锋凝寒,心机疾转,冷声道:“两百渡舟,人顿时万,终宵亦难横渡。莫若遣轻舟入南,命华卫驱返战舟……”
“两百渔舟……”
“然也,扫之不尽……”祖延昂首看向院外高大的淮扬树,一时情怅,忍不住的喃道:“兄长平生修节标拔,恰若此树也!现在,兄长归山阳,落絮覆殿堂,此絮乃悲兄长矣,故而潇潇不断……”言罢,神情落寞,身子亦随即一矮,略呈佝偻,他与兄长虽非一母同胞,然交谊深厚。
待至殿外,祖延转头看一眼身先人群,却见院中簇絮成堆、仿佛笼雪桂树,当即叫过一名祖氏家随,问道:“扬絮几欲覆殿,为何不扫?”
一声马嘶惊碎喧闹之夜,搅破千里静波。飞雪刨蹄于冷月下,昂扬着马首,雄啸劈面正阳渡,在其身后,五千铁骑巍峨寂静、气势雄沉,亦若南岸之八公山。
“报……”
二人对视于门前,眼锋交缠、狠恶厮杀,半晌,齐齐一揖:“祖延,见过三兄。”
滚滚淮水至止文静,仿佛镜面,刘浓看了一眼危耸于月下的八公山,复又斜斜掠过石下镏银雪练,情不自禁的心想:‘数十载后,胡酋符坚携八十万雄师南侵,投鞭断流便是在此,小谢安也是于此击溃劲敌……’一想到小谢安,华亭侯冷凛的神情微微一缓,嘴角浮起笑容。
……
祖延捕获到祖约的目光,斜眼一挑,见其头上白冠竟然中贯玉簪,固然也作红色,但岂能逃过故意之人,顿时挥了挥素杖,暗骂:‘三郎其人,徒具言表,实则奸滑若鸠,盘肠鱼腹,妇人亦不如也,吾不屑与之为伍……’
“郎君,且惜身。”
喃着喃着,度至步至潭边树,瞻仰树中月,模糊寥落,神情更悲,紧紧的拽着埙,似喃若问:“阿父,阿父,且奉告女儿,二人所谋在何?华亭侯将助九叔乎?可容祖氏乎……骆隆,骆隆其人……容信乎……”眼神迷离、混乱。
“哼……”
是夜,皓月当空,洒下万顷光辉,覆盖淮水表里。
“希律律……”
来骑答道:“仅两百渔舟!”
“九弟,何需多礼。”
两人眉正色危、举止有礼,仿佛兄友弟恭,一派祯祥咸臻之象,令观者心胸大慰。
一骑插风奔驰,跃过层层铁林马阵,朗声道:“回禀冠军将军,华都尉不在渡口,其人于晌午之时南渡,携走渡舟多少。”
二女将将下车,便听得“哗啦啦”一阵响,偌大的车厢四五分裂。
荀灌娘居于刘浓身侧,闻言,秀眉一皱,冷声道:“华卫于此时携舟南渡,其心可疑。”遂转首问道:“现在,渡中存舟多少?”
车轱轳辗过巷中落叶,收回轻微声响,边帘尽敞,母女俩各坐一侧,许氏看着巷中翻飞的落叶,神情迷怅,夫君现在正若落叶,一朝飘离树颠,尽绝于尘寰;祖薤斜望窗外月,眸子微扑,时而想起阳夏之颠的吹埙人,倏而面前蓦现秋淮树下的赠埙人。
“嗯……”
俄然,车厢“喀”的一声响,继而狠恶摇摆,车窗“啪”的一声坠落,而车壁垂垂纹裂,即将散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