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蔡。
“希律律……”
“白……白袍！”
斯须，小荆奴暴喝一声，将枪势缓缓一收，柱枪按腹，侧耳一听，风中传来丝丝马蹄声，神情一喜，笑道：“祖母，阿父返来矣！”
保卫揉着胖乎乎的脸，怯怯的看着城门小校，嘟嚷道：“校，校尉，何，何故……”
长长的一窜称呼，极其绕口，使得嫣醉愣了，眸子乱颤，嘴里却喃：“都尉，女都尉哎……”
“拙！”
方才轻风卷帘，将杨少柳面上的丝巾也揭开了，仓促一瞥，国色天香难妆容，当下，杨少柳冷静含了含首，待丝巾垂下，淡然道：“孔都尉一起幸苦，阿弟居上蔡，可好？”
朱色马刨蹄长啸，女骑士人随马起，待马蹄落下，看清了帘中人，神情一怔，半晌，捧枪道：“车中乃何人？吾乃江东之虎、华亭侯、冠军将军帐下骑都尉，孔蓁是也！”
孔蓁眸子微酸，自入历阳，一起南来，她便受尽士人窥视指导，现在胸中浊气尽出，朝着无载微微一笑，策马撞出一条门路，引军入城。
歌声微微，悄悄唱响于篱笆墙表里，竹林下，有一方青青苇麻，袁秀时而挽着袖子，露着皓腕采青苇，倏而端着木盆，泼水于菜圃，面上绽着轻浅笑容，亦如歌声，甜而醉人。
孔蓁羞恼难当，正欲喝斥，却见无载提马踏前三步，逼得人群发展如潮，璇即，便听无载冷声道：“纵论古今，未见如此之士矣！不思报国令北，不思逐胡复土，整天捉酒于怀，坐观江山轰倾而不闻，如此男儿，不死又何为？！”说着，看了一眼孔蓁，娇声道：“孔都尉与胡酋血战之时，尔等安在？孔都尉逐胡骑于野，匡扶万民之时，尔等安在？孔都尉弃红妆而束甲，尔等抚心扣冠，宁不惭矣？！”
“诺。”保卫瞅了一眼粉纱残影，低下了头。
袁秀探手摸了摸粟粒，甜甜浅笑，待至河西桥头，蓦地瞅见一只干瘪的黑犬急冲冲奔来，小荆奴裂嘴一笑，扛着大枪，挥动手，叫道：“黑奴，黑奴……”
“阿弟……”
……
“汪，汪汪……”
绣着暗海棠的锦帘半掩半卷，杨少柳端坐于此中，身袭白底粉边滚纱裙，螓首微歪，凝睇着帘外微雨飞絮。嫣醉侍于一侧，眸子盯着草丛深处，好似在搜索内里青蛙。杨少柳四婢，革绯居寿春，夜拂随罗环入吴兴，红筱侍于上蔡，现在唯嫣醉一人，嫣醉颇觉孤傲。
“哎，便来……”袁氏脆脆而应，抹了把额角细汗，端着木盆走过来，偎倚于老妇人身侧。
无载却回顾凝睇斜劈面渐去渐远的牛车，神情悠悠，轻声道：“孔都尉方才所见之人，乃是何人？”
老妇人垂怜的摸了摸她的手，暗觉粗燥很多，嗔道：“秀儿，按上蔡律，家无青壮而参军者，县府将着情而补，何况，我等嚼食未几，秀儿勿需过于劳累。”说着，抚了抚袁秀的手背，笑道：“文武想必已然返来，秀儿且引荆奴前去河西，权作踏游。”
“驾，驾！”
老妇人跪坐于阶上制白袍，不时瞥瞥练枪的孙子与忙里忙外的袁秀，嘴角浮笑，神情满足，心道：‘秀儿乃大师女郎，然，我儿亦不差，现已为都尉，指日定可重振家门！嗯，二情面容于心，却羞难自语，且待他日，老身当缓缓图之……’
其声昂昂，自具一种气度，不容轻渎，震得人群哑口无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