轱轳顿止,半迷半醒的刘浓被这一颠,当即惊醒,问道:“怎地了?”
说完,回身便去。
将将回身,夕照湮尽最后一缕光。
刘浓在车中跟着牛车缓摇,心中略有忐忑,非是为郗氏婚事,而是为杨少柳。想了半天,他只能猜出,多数是娘亲向她流露了口风,至于她为何前去,却不成知。思前想后,被暖阳一洒,竟有些昏昏欲睡。
言罢,他拉起装愣充傻的陆始,大声道:“阿兄,快走,天将黑了!周太守,就此别过,他日再续!”又冲着刘浓眨眼,表示其脱身。
“廊回秋色旧,屏映雾髻羞;谁家新燕儿,呦呦不眷柳!”吟诗的人昂首瞻仰着檐角燕哺,声音迷蒙。
“唉……”
杨少柳在车中道:“你自去,不必管我!”
落子响如扣!
刘浓挑帘一看,只见在官道的正中心,几辆牛车相互挤着,把路障了。而这时,正有十来个侍从趴在车侧检点。
“虎丘雅集?”
小女郎轻应一声,低头直行,女婢们跟上。
唉!哪壶不开提哪壶!
家国,对于世家而言,先有家,再有国!
啪啪!
刘浓下车,行至后车,朝着帘内说道:“阿姐,路遇朋友,我要前去见过。”
“嘎吱!”
这可如何是好?
正欲说话,劈面的陆纳突地眼睛一亮,看着刘浓的身后,笑道:“周太守来了,我得去见过!”话未尽,人已经疾步迎去!
陆纳眉头猛皱而徐放,几息以后,将手中白子投入瓮中,抓起酒壶就是一阵大灌,哈哈笑道:“罢!论棋艺,我当不如阿兄,可若论酒量,阿兄远不及我!”
避不过了,刘浓只得大步上前,深深长揖:“华亭刘浓,见过周太守!”
陆纳听得一怔,少倾,抚掌赞道:瞻箦之风,真若古之君子矣!嗯,周太守乃尔雅之人,应设法予以减缓;若不能解,须慎重避之。走了,望虎丘再聚!”
悄悄!
女婢答道:“小娘子放心,三面琉璃镜,一束琉璃兰,一样不差!”
陆纳面色如朱,暗怪本身粗心,怎地把这事给健忘了,打岔道:“阿兄,别抄谱了,快来见过周太守!”
陆纳眼睛悄转,猛地一鼓掌中酒壶,朝着周札笑道:“周太守,车已补好路已通,日头也已不早,是时候起行了。若不然,至夜亦一定可进城!”
是他?
“你啊,输不起么?”
几人穿柳而出。
说着,还朝着杨少柳眨了眨眼睛。
话语一顿,拱手笑道:“此乃佳事,陆纳提早祝瞻箦与郗女郎,死生契阔,与子携老!”
陆纳见了刘浓,面现忧色,眯眼看着他,揖手笑道:“果然有缘自会相逢,瞻箦来吴县,但是意欲前赴虎丘雅集?”
刘浓心中难堪且微惊,昔年珠联生辉,得郗鉴妙赏于谋士族无益,不想果然福兮祸所依,传得江左遍知。心中虽惊,面色却不改,笑道:“陆郎君勿要讽刺,刘浓不过是去拜访父老,略尽恩孝之心!对了,郎君可有收到酒?”
刘浓微愣,虎丘乃吴郡第一名胜,经常会驰名流雅士堆积,醉时行曲纵书,醒时清聊天下事,遂笑道:“刘浓此来,只是前去吴县拜访长辈,并不知虎丘有雅集!”
刘浓笑道:“娘亲勿须忧心,且在家中稍安光阴,儿子自有分寸,料来五六日就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