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,哈哈……”
坐在车中的小女郎情不自禁的提起剑,将边帘挑开一角,偷偷望去,但见那登徒子意态落拓的拔弦放歌,其人身袭大紫宽袍,头上帽子歪歪戴,胸口衣衿敞半边,长得倒是一番好模样,眉若飞云,目似朗星,鼻若悬胆,唇似弧锋,最是那似笑非笑的嘴角,让人好生沉迷,又好生着恼,登徒子便是如此也,小女郎作如是想。
闻言,有人拍膝大赞:“邵冀州虽去,然,虎父无犬女也!”
顷刻间,人群哄但是散,上车的上车,拔腿的拔腿,尽皆神态昂扬,好战如此。待得郎君们一去,道野表里,唯余一群女子,你看看我,我瞅瞅你,继而,亦不是谁喊了一声:“吾等,当助势也!”
“是,小娘子。”婢女掩嘴一笑,从速命车夫赶车回城。
“华亭美鹤也,江东壁人安在?”有女郎倚着桂树,转首回望,捏着小团扇,明眸流盼。
东海郡别名郯郡,郡治郯城,缔属徐州,曾为徐州刺史部。下邳乃楚王韩信之封地,为楚国旧都,现为徐州州治。两地相距不过百余里,毗邻相依,却刚好分置于青、徐、兖、豫四州之间,东拒青州,西抵澎城、沛郡,北扼兖州,南控淮南、庐江诸郡。南北对峙时,此二郡即为兵家必争之地,任得其一,便可坐镇咽喉、锋指四周八方!故而,自古以来,两地便饱尝烽烟烽火,民风极其彪悍!
“咦,小娘子,妙哉妙也……”焉知,她那一剑无巧不巧,却刚好削中她一向攀摘却摘之不得的桂花。即见她的婢女捧着花枝,眨着眼睛,嫣然道:“小娘子,给!”
“呵呵……”却闻那登徒子裂着嘴角一笑,继而,只见他指着车旁侍从怀中的枪,淡然道:“即若此枪乎?”
“咦……”小女郎怔住了,烟眉皱来凝去,不知该当一剑剁了他的头呢,尚是一剑封了他的嘴,好生难堪。
一曲毕罢,只见那登徒子嘴角一弯,缓缓挽着广大的衣袖,朝着世人团团一揖。
“哈,哈哈……”不远处传来大笑声,小女郎转头一看,只见一株桂花树下坐着一人,此人背倚树杆,双腿斜伸,头上懒懒的挂着一顶青竹笠,秋阳洒下来,映着他的半张脸,表面如刀削。在其身侧亦停着一辆牛车,车旁侍着一名侍从,侍从怀里抱着一柄丈二长枪,枪尖落着一瓣桂花。
而现在,道旁野花中踏秋的人群纷繁围过来,有男有女,有士族亦有布衣,抱臂笑观者有之,窃保私语者有之,掩嘴偷笑者不缺。
“哈哈,石虎来也,吾当披甲也!”有人大笑而起,伸手一揽,捉起一柄柴刀,往腰间一插,快步而去。
“调集部曲,会猎石虎于城下!”那人头地不回的答道。
小女郎微微一怔,细眉一挑,剜了他一眼。却见他漫不经心的眨了眨眼,璇即,钻入车中,侍从当即跳上辕,引牛转头,渐渐的驶向郯城。“呸,果乃妖治之辈……”小女郎啐了一口,脸上却渐渐红了。
“非也,非也,成都侯身处豫州,岂会至郯城!但是,成都侯若至,想必盛景如雪也!”有人扬着酒壶,畅然大笑。
八月桂花烂四野,一树一树浸香来。
“呸,登徒子!”
小女郎眸亮若星,锵的一声拔剑出鞘,娇声道:“疗养女儿不如男,令画,驱牛!”
“咕噜噜,咕噜噜……”小女郎转目,却见树下那人举着陶瓮肆意的灌,酒水洒了满襟,他却不管,神采微红,中目吐光,赞道:“好酒,好酒,若可醉亡于此地,亦然快哉!”说着,瞥了一眼北向,复看着辕上人,笑道:“瞻箦之音,恰若其魂,居江南时,烟雨落花满神清,处北地时,亦然分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