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女孩脚步踩得缓慢,待转过梅花映雪屏,行至中室口,未有弯身,两只小脚相互一噌,刺着雪莲的青丝履即作一软,洁白小萝袜踩着同色苇席,欢畅的奔过书室,直入阁房,揉身至木榻边,一把拉着坐在床边的人双手,娇声道:“寄父,本日雪浓,捉雪兔。”
“吱,吱吱……”
“咳,咳咳……”这时,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由室内传来。
“唉,绮月,行书时,需得凝神沉心、心无旁骛方可。”那人欣然一叹,拾起细笔,走到小绮月身后,渐渐坐下来,半拥着小绮月,握着她的手,大手合小手,小手拽细笔。
“莫逃,莫逃,洛羽莫逃……”
‘寄父身子尚未尽好,言语犹且囫囵呢,如何可捉雪兔?’小女孩眨了眨眼睛,心中微微失落。
“寄父?”小女孩摇了摇寄父的手,不安的唤了一声。
细雪微微,落笔沙沙。漫天的雪轻扬的飘着,时而绕着长廊眷眷飞,倏而缠着青冠玉带红斗蓬,织素转动着墨条,不时的看一眼那人,嘴畔衔着浅浅的笑,两名婢女神情温馨,垂目于两边,明显已忘怀赌约。
“嗯,孑孑茕兔,闻雪即惊,伊人柔荑,捧玉注晴……”那人微低着头,游离的目光越漫越浓,仿若在凝睇着小女孩,实则渐渐的浸向四周八方,薄薄的嘴唇亦勾起来。
织素抿嘴一笑,跪在他的面前,奉上香气四溢的木盘,柔声道:“郎君,药虽苦,然益身,不成不饮。”
那人嘴上笑容更浓,紧了紧肩上鹤氅。
两名俏婢侍于一侧,暗中却比划着奇特的手式,她们在赌着郑小娘子将书几卷,一个猜两卷,一个赌半卷。
“唉……”织素悄悄一叹,只得向两名婢女点头表示,婢女当即捧来热水盆,往案上置放着各色物什:三十二齿青木梳,墨玉蔷薇颤缨簪,翘羽飞檐朱梁冠,月色浑凌绸丝带,以及那苗条若竹的月色袍等等……
婢女点头道:“不知。”
“啪嗒。”一声脆响,她手中的细笔坠落,黑墨四溅之下,恰若涂得点点云团。
素衣女子瞅了瞅帘内,伸指靠唇,令婢女禁声。两个婢女露齿嫣然,却不闻声,喧闹若画。
俄然,院别传来阵阵欢畅的笑声,继而,皑皑雪毯中窜来两个小灰点,溜得缓慢,仿佛两条灰线。稍徐,此中一条止于桂树上,璇即,即见那物吱吱一叫,两条短腿猛地一蹬,窜上了桂树,抖落丛雪蓬蓬。而另一条则横冲直撞,“嗖”的一声窜上了雪阶,绕着廊柱转了一个圈,俄而,麻豆大的小眼睛一转,捧着一枚坚果,人立而起,一步步挪到小绮月面前。
“呀,郎君醒了。”名唤织素的女子神情微惊,当即牵着小女孩,挑开湘妃帘,踏入室中。
那人接过丝巾,抹尽掌中污墨,在笑声中站起家来,端倪俱放,转眼时,却见一道红影飘进院中,斜斜看了他一眼,莞尔一笑,而后,提着裙摆,就着满院绒飞,巧巧一旋,墨辩荡白雪,朱履踩玉绒,好似百花凋尽,雪梅犹红,极其妖娆。
半晌后,穿戴整齐,头顶青玉朱梁冠,内着月色箭袍,外罩雪羽鹤氅,腰缠巴掌宽的玉带,脚蹬翘头乌墨靴,身姿苗条,恰若玉树临风、朗星映月。也许心神敞开,微显惨白的脸颊泛着一抹浅红。织素退后几步,微仰螓首,打量着他,见其神光抖擞,心中稍稍必然。璇即,命婢女摆下早已备好的吃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