逯明恭敬的啃了一口肉,而后,垂首低眉,静待石虎扣问。
待奔入郯城境内,郗鉴抹了一把脸,眯着眼睛,看着烽骑远远扎来。
这时,祖盛眼冒金星,盗汗直流,突地老姜入口,下认识的一咬,顿觉火辣透胸,神情为之一震,柱着长枪回过神来,悠悠的看了一眼药农,问道:“白叟家,此乃何地?”
“罢了!”石虎按膝而起,抖了抖袍子上的肉屑,扯过一卷羊毛,往光亮的下半身一拦,用力系了系,颠着一身块肉走向帐口,挑眼看向星斗皓月,遂看了看夜色森然的西面,冷然道:“北向,刘浓小儿衔尾于三百里外,南向,郗鉴老儿与谢家小儿联角成势,西向,高山危然,寒湖横堵。依汝之见,现下该当何如?”
“逯明在!”逯明早已侯于帐外,当即挑帘而入,蒲伏至案前,大礼拜见。
待其一出,石虎冷冷一笑,捧起案上骨肉大快朵颐起来,边啃边道:“逯明安在?”
“嘤……”侍姬吃痛,浅呼出声,石虎瞋目一瞪,侍姬花容失容,从速掩了嘴,蒲伏于床边。石虎顿了一顿,心火难耐,便抓着侍姬盘着堕马髻的螓首,稍稍按了一按。侍姬会心,缓慢的溜了一眼那一群面若古井的白衣道人,强忍着无边羞怯与痛恼,凤眼迷离,樱唇微启。
青苍肃杀,西风填恨。
“蹄它,蹄它……”
这时,帐长大将李闳昂首看了看天,见日渐西落,稍作思考,便纵马靠近,沉声道:“多数督,现在天时已晚,士卒奔行一日,已呈疲态,莫若入城暂歇,明日复行定计?”
“多数督,三思!”李闳踌躇道:“如此一来,郯城空虚,如果石虎趁机剿袭,焉可抵挡?”
“咣,咣咣!”
佛图澄皱了皱眉,心知石虎喜怒无常,若再推让必激其怒,因而,只得领着徒子徒孙们沉默出帐,而那艳姬则挂在他弟子身上,一步一娜,极其妖娆。
稍徐,药农举着火把,来到一处地步,四下了瞅了瞅,面色蓦地一喜,纵马窜至高处,朝下一看,只见皓皓月夜当中,突生一道百里平湖,湖月喧闹,银鳞泛波,仿佛西子明眸。居高远凭,幽幽湖风劈面而来,荡得民气神俱畅,药农哈哈一笑,遂后,勒转马首,直奔祖盛,笑道:“已至微子湖!”说着,见祖盛低头未言,尚觉得他睡着了,便在祖盛的面前晃了晃火把,喊道:“官军,少年郎,已至微子湖!”
“嗯……”石虎慢声一应,手按膝盖,身子微作前倾。逯明顷刻一惊,肉块几乎滚落,从速伸手捞住,置于腹下,继而,未敢看石虎,蒲伏于地,额抵绒毯,颤声道:“单于元辅息怒,也许其意乃摸索,莫若再行……”
帐中盘荡着弯刀剁肉声,待将满盘骨肉斩作粉屑,石虎将刀一扔,拍了鼓掌,打了个饱嗝,吐出一口气,慢条斯理的翻身上床,拥着油腻腻的羊皮衾,未几时即闻憨声雷起,侧耳聆听,内里尚伴着自喃自语:“夫战者,唯披胆而前也,胜负难料,难料……”
寒星伴月,冷辉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