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中盘荡着弯刀剁肉声,待将满盘骨肉斩作粉屑,石虎将刀一扔,拍了鼓掌,打了个饱嗝,吐出一口气,慢条斯理的翻身上床,拥着油腻腻的羊皮衾,未几时即闻憨声雷起,侧耳聆听,内里尚伴着自喃自语:“夫战者,唯披胆而前也,胜负难料,难料……”
“咣,咣咣!”
“罢了!”石虎按膝而起,抖了抖袍子上的肉屑,扯过一卷羊毛,往光亮的下半身一拦,用力系了系,颠着一身块肉走向帐口,挑眼看向星斗皓月,遂看了看夜色森然的西面,冷然道:“北向,刘浓小儿衔尾于三百里外,南向,郗鉴老儿与谢家小儿联角成势,西向,高山危然,寒湖横堵。依汝之见,现下该当何如?”
佛图澄皱了皱眉,心知石虎喜怒无常,若再推让必激其怒,因而,只得领着徒子徒孙们沉默出帐,而那艳姬则挂在他弟子身上,一步一娜,极其妖娆。
“秀支替戾风,劬秃当?哈哈哈……”石虎纵声狂笑,转过身来,只见逯明紧紧的趴在地上,噤若寒蝉;半晌,迈腿走向逯明,蹲下身来,闲逛着两只长长的手臂,低声道:“心口不一者,何足信之!”言罢,亦不管抖筛不休的逯明,独自走到案后,一屁股坐在地上,提起弯刀,猛力剁肉,边剁边道:“传令全军,一个时候后,连夜拔营,直取费县。”一顿,弯刀挑向逯明:“汝,马上,携万五轻骑,全速进步,绕走蒙阴,斜插费县!”
佛图澄心中不忍,遂将艳姬伏起来,殊不知,艳姬却身若无骨,半个身子挂在他的肩头,无法之下,他只得将艳姬交于身侧的弟子,回身对石虎道:“回禀单于元辅,诸法诸相,诸色皆空……”
斯须,满满一腕酒下肚,石虎眼亮若星,抹了一把嘴,问道:“军情何如?谢家小儿,可有入彀?”
寒星伴月,冷辉千里。
青苍肃杀,西风填恨。
“嗯……”石虎慢声一应,手按膝盖,身子微作前倾。逯明顷刻一惊,肉块几乎滚落,从速伸手捞住,置于腹下,继而,未敢看石虎,蒲伏于地,额抵绒毯,颤声道:“单于元辅息怒,也许其意乃摸索,莫若再行……”
郗鉴骑着大黄马,身子跟着马蹄起伏而颠簸,老将军精力抖键,眉头却舒展,其人膝下独一二子一女,殊不知,现在宗子却存亡未卜。再则,自昨日接获谢奕来信,贰心中便忐忑难安,唯恐谢奕中石虎之计,连夜点兵万五,急奔郯城。数忧并济之下,饶是老将军平生兵马、见惯存亡,现在,亦不由得疲态略显。
……
“这,这……”佛图澄面色一变,目睹满脸红晕的艳姬扑来,神情蓦地一惊,身子打斜一扭避过,即见那艳姬扑了个空,顿时,玉肉横陈,尚且各式娇媚的痛喃了一声。
白衣佛图澄瞟了一眼穷嗜荒淫的石虎,仿若千古不化的眉梢颤了一颤,璇即,掌着矮案站起家,沉默行至帐中心,不住的摇摆动手中的小金铃。而此时,帐中忽闻喘气声,低低浅喃声,嫙旎秋色一浪又一浪的袭来。佛图澄眉头大皱,转首看向那一群徒子徒孙,但见众道人一个个面红耳赤、坐立难安、中目吐光,心中勃然大怒,猝然一声干咳:“嗯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