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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辉夜冷,寒蝉凄惨。
待奔入郯城境内,郗鉴抹了一把脸,眯着眼睛,看着烽骑远远扎来。
白衣佛图澄瞟了一眼穷嗜荒淫的石虎,仿若千古不化的眉梢颤了一颤,璇即,掌着矮案站起家,沉默行至帐中心,不住的摇摆动手中的小金铃。而此时,帐中忽闻喘气声,低低浅喃声,嫙旎秋色一浪又一浪的袭来。佛图澄眉头大皱,转首看向那一群徒子徒孙,但见众道人一个个面红耳赤、坐立难安、中目吐光,心中勃然大怒,猝然一声干咳:“嗯!!”
“咣,咣咣!”
星月低垂,挂于峰颠。
“蹄它,蹄它……”
白衣佛图澄道:“相轮铃音云:‘秀支替戾冈,劬秃当!’”(此乃羯语:军队一出,即得!)
“遵令!”逯明眉头一抖,不敢有异意,当即领命而去。
帐中盘荡着弯刀剁肉声,待将满盘骨肉斩作粉屑,石虎将刀一扔,拍了鼓掌,打了个饱嗝,吐出一口气,慢条斯理的翻身上床,拥着油腻腻的羊皮衾,未几时即闻憨声雷起,侧耳聆听,内里尚伴着自喃自语:“夫战者,唯披胆而前也,胜负难料,难料……”
……
泰山之脉,连绵起伏,纵横千余里。现在,高山肃危,四野僻静,唯闻蝉虫私语不断,恰是一派月落雄山,危然互静之相。殊不知,在此泰山余岭的山间小道中,却蜿蜒着一条火光长龙。带路者乃是山间药农,其人头戴方巾,背缚药蒌,白须白眉,正骑在马背上,指东道西,侃侃而谈。
稍徐,石虎等得不耐,眉头一挑,掌着床棱,慢腾腾的支起家,嘴巴动了动,转眼却见佛图澄缓缓摇了点头,只得耐住性子,放松了肩头,一把揽过身侧侍姬用力一揉!
“嗯……”石虎慢声一应,手按膝盖,身子微作前倾。逯明顷刻一惊,肉块几乎滚落,从速伸手捞住,置于腹下,继而,未敢看石虎,蒲伏于地,额抵绒毯,颤声道:“单于元辅息怒,也许其意乃摸索,莫若再行……”
“逯明在!”逯明早已侯于帐外,当即挑帘而入,蒲伏至案前,大礼拜见。
“咕噜噜……”、“叮铃铃……”
寒星伴月,冷辉千里。
斯须,满满一腕酒下肚,石虎眼亮若星,抹了一把嘴,问道:“军情何如?谢家小儿,可有入彀?”
佛图澄心中不忍,遂将艳姬伏起来,殊不知,艳姬却身若无骨,半个身子挂在他的肩头,无法之下,他只得将艳姬交于身侧的弟子,回身对石虎道:“回禀单于元辅,诸法诸相,诸色皆空……”
斜长的影子拖曳于白毛毯中,不时弯来绕去,极其诡异。帐中唯静,帐外风声细细可闻,另有些许心雷声,伴着佛图澄断断续续的依哦声,晃来跳去。
郗鉴强撑着不适,按着马背,挺了挺身,斜眼看了下余日,继而,捋了捋花斑长须,皱眉道:“石虎其人,最擅弄虚,军情滔疾如火,不容懒惰!传令全军,星夜奔驰,直至费县!”言罢,马鞭一挑,指着烽骑,大声道:“速传吾令,命谢尚清算郯城守军,一分为二,衔尾追来!”
钩弦月,浅卧于银河,洒下水色清辉,将六合乾坤映得朦昏黄胧。数万雄师露宿于野,扑灭烧光散落于十里方园,仿佛上元节!石虎斜卧于床,满脸横肉在烛火的跳动下,一颤一颤。一群白衣道人沉静坐于下首,为首者恰是佛图澄,现在他正一边转着小木幢,一边摇着小金铃,嘴里喃喃有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