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如……”
郗璇眉梢一颤,悄悄一笑而无言,冷静提起裙摆,轻步登陆,待转出富强的柳丛,一眼便见王羲之立足于山川以外、沉默静候,心中竟豁然一松,而后甜甜笑起来,正欲向王羲之奔去,转目时,眸子却由然一滞,厥后,渐渐眯起来。
……
无载笑了笑,笑容依如昨、雍容华丽,何如眉宇间却掩着一层浓雾,挥也挥不去。她的夫君甘越,亡于月前,亡于她手,此事全部梁州皆知,梁州刺史甘卓强忍着丧子之痛,上表司马绍,请逐无载。司马绍久卧于榻,经此一激,一命呜呼,就此弃世。现在,新皇虽尚未继位,但朝野早已滋议纷繁,若往建康,安知是福亦祸?
顾荟蔚心中一颤,沉默以对。
顾荟蔚回过甚来,和顺的笑着:“人生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,荟蔚处己之世,尝己之态,冬寒复春暖,心中唯自知,何来悔也?”说着,端起双手,朝着郗璇浅浅一福,细声道:“子房心系荟蔚,不远千里而来,荟蔚感激不尽。然,荟蔚心系此山此水,尚望子房莫论其他。”神情决然。
孤零飞石沉伏于浪,中有一人,一案,一琴……
“仙嗡,仙嗡……”
全剧终。(未完待续。)
郗璇接口道:“如是我闻,去岁花已谢,观花人犹醉,盘桓于树下,展转而忘归。”言罢,一瞬不瞬的看着顾荟蔚。
此二女,恰是郗璇与顾荟蔚,操舟者,则乃王羲之。
郗璇道:“山斜于水,水倒于山,两厢隔岸,虽见却非见,何来看得厌不厌?”
顾荟蔚看了一眼王羲之,见其正醉于山川中,她的嘴角一弯,谛视着郗璇,低声道:“旧事已枉,子房何必立足于昔日,而忘此面前山川。”说着,看向娟秀的青山,翠绿的湖水,眸子垂垂迷离,声音却悠远:“山川相依,山斜于水,水倒于山。两厢隔岸,两厢看不厌。”
……
“荟蔚并非智者。”
顾荟蔚则浅浅一笑,碰了碰郗璇的肩,捉狭道:“雨过山川逢,山中有王郎,子房痴而自知也。”
半晌,郗璇回过神来,不知何故,脸上悄悄一红。
轻风拂柳荡湖,柳姿妖娆,斜斜冉着腰肢,湖水静湛,渐渐绽着眉纹。一叶蓬苇飘于湖中,舟贴绿水,浆分清波。操舟的人头顶高冠,身着墨袍,手指苗条,一亦如其眉,卧蚕如雪。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,亦如面前的湖风,掠湖而过,湖水自徐,却与风无干。
顾荟蔚想了一想,烟云水眉渐渐皱起来:“嗯,如是……”
“吱……”
闻言,郗璇眉梢皱得更紧。
婢女婢于一侧,不时的偷瞧着无载,神情略显担忧。婢女出自甘氏,无载亦出自甘氏,现在繁华尽逝,世上唯留主仆二人,沿着昔日无载来时的路,剖水东返。
郗璇冷冷一笑,遂后,见顾荟蔚粉脸微红,睫毛却颤个不休,她心中又一软,温言劝道:“蒹葭,汝南郡公此人,郗璇自幼便识,其人即若吵嘴羽鹤,目中非黑即白,偏生足长气昂,盘桓于泽时,不见余子!实乃,实乃薄悻之辈!”
婢女等了半晌,见无载未言,踌躇道:“殿下,莫若,莫若往赴,往赴豫州?”说着,偷偷瞧了瞧佐近,待见甲士们离得较远,便低声道:“殿下,趁着尚未入建康,婢子有一兄长乃甘氏部曲,可助殿下北行。天下极大,待入豫州,阔别江南,世人安知殿下去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