桥然面染酒色,再饮一盅,笑道:“瞻箦何必过谦,自昨日虎丘雅集后,吴郡之地,不日便会传遍华亭美鹤之名,我亦不过是提早几日罢了!”
桥然目光跟着翻飞之燕而溜,长叹一口气,手中的茶晾了尚未自知,浅抿一口,苦涩。世家便是如此,若无英才辈出,再无连理依撑,现在尚是士族,焉知数十年后岂不轮转?心道:华亭刘氏是新晋士族,应不嫌我桥氏落魄,若能与其相结,两家守望合作,说不定便能度过年底的考核。如果能再进一步……不知可否……
二人聊着诗文与学问,桥然敏而不健,却常常皆有独到论解,令刘浓心生好感。命来福置酒,酒至三酣,那桥然便有些熏熏。
“如此快?”
纸面仿若生风,悄悄裂着美郎君的宽袖;水中则藏影,绛红小女郎的眉间,凝着绝然与冷凛。而再观那持杯郎君之神采,面色未起波澜,可眼睛!
这时,刘訚跨前一步,单膝跪地,白袍尽皆按刀而随,就连革绯亦半伏。刘訚揖手沉声道:“訚去矣,统统,皆待小郎君,青冠漫建康!”
祖盛扬着浓眉,将刘浓高低一阵打量,随后腆着肚子,负动手,歪着嘴笑而不语。
见面怎不难堪而逃?
刘浓踏出屋内,接过帖子略扫一眼放入袖中,向刘訚和革绯笑道:“本想去渡口相送,何如有人投帖。罢!我便不去送你们了,唯愿一起随风!”
这打扮是要远行啊!
桥然猛地开口,帘内无声。
再唤一声,她侧过首,这才发觉阿弟伏在案角睡着了,嘴角尚冒着泡泡。几个贴身女婢悄悄推着顾淳,公开里则抿嘴偷笑,心中暗道:幸而解了,不然得陪小娘子饿一日。
偌大的花圃中遍植花绘,各色鲜艳的春花竟相烂漫。顾淳手里举持一枚锦囊,大步跨进园中,边走边唤:“阿姐,阿姐!”
顾淳揉着眼醒来,涩然道:“阿姐,我,我非成心。嗯,阿姐真快,天尚未黑啊……”
华亭美鹤,刘瞻箦!
阳光斜透华榕,泄入花圃金丝兰,半丛明丽,半丛清冷。
顾淳顿足,抬目一辩,随即痛斥:“二十三弟,汝整天就知捣鸟而食,如果让阿姐发觉这窝燕南雀少得几只,定会让你吃上一顿!还不快快下来!”
刘浓左手重颤,右手借压画角,将其抚平,渭但是叹道:“此画,描神已致极,叙事已俱魂;若论画风及心笔,唯卫氏郎君可比美矣!能见此画,刘浓幸何如之!”
“阿姐!”
半响,清伶的声音漫起:“阿兄,他,他如何说……”
顾荟蔚伸手接过锦囊,捏着绢纸细看,越看眉梢越凝,玉指忍不住的就想敲。身侧的婢女久已随她,从速叮咛侍从取来席案,当场一摆。
燕鸣渐消。
言下之意,若论棋画,当属他桥氏。
顾淳坐在对案,不敢言语,见得阿姐的额间有细汗,像颗颗晶莹的浅露。心道:这个刘浓公然难斗,连阿姐尚要三思方落笔!不成激愤阿姐,得谨慎屁股!
“阿姐!”
其持着杯盏,笑道:“瞻箦,若论酒,当属竹叶青为天下之首;若论音与诗,青俊之辈,亦当属华亭美鹤;若论清谈辩论,吴郡之间,亦在瞻箦与顾氏女郎尔。可若论棋画,虽有吴郡高傲陆氏女郎书画双绝在前,然桥氏亦不敢使其专美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