桥然展画以后,便微微倾身,捉着酒盏徐饮,眉角却注着刘浓一举一动,见得刘浓面显惊诧,随后微现坨红,贰心中一松,酒便空。
“桥氏有女,名唤游思;汉有游女,不成求思。吴人皆言:吴郡高傲安闲陆氏舒窈,吴郡妙音首唱顾氏荟蔚,吴郡清绝当属侨氏游思。瞻箦兄,汝连日逢得三美,岂不羡煞旁人!”祖盛动摇手中麈,渐渐的度步至刘浓身边,语音畅畅而调侃。
……
“噌噌!”
稍徐。
画面就此凝固!
……
春燕鸣啼,啾啾。
……
这打扮是要远行啊!
二人聊着诗文与学问,桥然敏而不健,却常常皆有独到论解,令刘浓心生好感。命来福置酒,酒至三酣,那桥然便有些熏熏。
“瞻箦!”
顾荟蔚提着笔,一字一字勾画,答道:“稍后!”
“小郎君!”
顾淳仰首叉腰,指着其弟,喝道:“汝之所愿,非彼之所愿!已所与欲,岂夺于人!夺人之欲,岂可为愿!克已复礼,方是为仁!”
“啪啪!”
这时,刘訚跨前一步,单膝跪地,白袍尽皆按刀而随,就连革绯亦半伏。刘訚揖手沉声道:“訚去矣,统统,皆待小郎君,青冠漫建康!”
顾淳眉尖飞挑,喜滋滋的迎向自那花海中飘来的一丛大紫,笑道:“阿姐,应战来咯!”
一个声音飘过来:“井蛙之鸣海,夏虫之语冰,皆因一叶而障目尔。怎地?汝欲学否?”
“哦?”
顾淳坐在对案,不敢言语,见得阿姐的额间有细汗,像颗颗晶莹的浅露。心道:这个刘浓公然难斗,连阿姐尚要三思方落笔!不成激愤阿姐,得谨慎屁股!
“唉!”
“阿兄,咳……”
“哼!”
言罢,刘訚率众而走,革绯略略掉队其半步。世人行至院口,正逢祖盛前来寻刘浓,刘訚知他是小郎君老友,微作阖首而礼。
桥然猛地开口,帘内无声。
“你我订交,何言真假!”
树上族弟正欲反辩,不知瞥见了甚,猛地一宿头,钻进富强的树叶当中,犹觉不甚安然,扯过一丛枝叶,往身前一遮,缩在一角颤栗。
桥然侧身而避,行礼笑道:“此画非我所作,不敢当瞻箦之礼也!”
“不便亦需至,莫非,汝以为我会输?”
帘内低传一声轻咳,桥然面色大变,踏前一步,惊问:“小妹,但是身子不适?”
“阿弟?”
帘浑家轻声道:“阿兄,我们速回吧,三弟身子弱,若无人经心看管,怕又染风!”
“阿姐!”
“嗯!”
棋之一道,刘浓大略相知,而画亦只触外相。依其见闻,所识之画,唯卫协可堪至天工,不想桥然却有这般大的口气,心中稍惊,遂笑道:“桥郎君过赞,华亭美鹤不敢当矣!书、棋、画三道,我皆不通,正待今后寻访名师,亦好稍沾风雅尔!”
树上小孩闲逛悠的荡下来,低着头,红着脸,盯着本身的脚尖,心道:得找个机遇脱逃,不然多数要挨阿姐的竹节。
随后,朝着桥然长揖。
再唤一声,她侧过首,这才发觉阿弟伏在案角睡着了,嘴角尚冒着泡泡。几个贴身女婢悄悄推着顾淳,公开里则抿嘴偷笑,心中暗道:幸而解了,不然得陪小娘子饿一日。
落日爬上梧梢。
江东桥氏,出自汉末庐江桥公,桥私有二女:一名桥璃,一名桥婉。两殊皆为国色天香,孙策娶桥璃,周瑜纳桥婉,至此桥氏一时显赫。何如孙策与周瑜尽皆短折之人,桥璃早夭,桥婉亦如;随后不知何故,桥氏一分为二,一居义乌,一居吴县,族望亦随之锐减;再过悠悠半百之年,义乌桥氏另有英才偶现,可这吴县桥氏却愈发日薄西山,自江东上等门阀一坠再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