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尚不喜与谢氏后辈簇拥,歪歪的靠着矮案,单独一人喝酒,手掌悄悄的拍着曲在身前的膝盖,仿佛包含着某种旋律与节拍。阿父谢裒迎着风在说甚?他一句亦未听真!刚才袁女正与其姐在悄悄言甚?他底子未曾存眷!他的眼睛一向逐着对岸的宋祎,嘴里则悄悄喃着:采薇采薇,薇亦作止;曰归曰归。岁亦莫止……
刘浓微低着头,双手拔袖若卷浪,一个接一个的音阶自指下飞出,与笛音惬合,将笛音扶至更幽、绝伶。清越展转而耐久不散;宋祎横笛于唇,眸子似雪,浑身绿纱在风中冉冉飘展,恍若下一个刹时便会随风杳飞。洋洋洒洒的笛音则横锁于江,忽尔如天外之钩、将空扯破,倏尔似素手展画、绵而不断。
正值仲秋,极目一展,天高云淡,阵阵花香随风四漫。
谢奕眉梢一抖,大喜,拍案赞道:“妙哉!恭喜瞻箦!”
另有几个字被仓促涂抹。
一曲毕罢,袁女正未待世人奖饰,抱着琵琶款款而还,行经刘浓身侧时,悄悄问道:“刘郎君,女正所奏之曲,尚能入耳否?”
稍稍作想,再道:“式微,式微,逢夜便归!”
唉……
几片花瓣被风裹着,分开枝头,颤颤悠悠,直扑入帘。
“唉……”
“逢夜便归……”
思及此处,瞅了瞅另一边沿处的谢尚。
“女正!”
稍稍一顿,放声道:“若谈吐品,当为……上上!”
绿裙拂过苇席。擦绕案侧,捉着青笛缓缓行向崖侧飞亭,不知不觉间动员着世人的目光随其而流。
绿萝虚着眼缝瞧见小郎君出去,迷蒙神情尚未尽开,待得车身突地一震,神采随之一滞,而后眼睛豁然大亮,面带羞怯的笑道:“小郎君,婢子,婢子几乎睡着了!”
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华年。
绿萝抱琴相随,将将踏入亭中,便见那奇特的宋小娘子正盯着本身看,眸子晶亮如星、一瞬不瞬,刺得人渗渗的,巧巧一个旋身避过,款款欠身万福,轻声道:“绿萝,见过宋小娘子!”
袁女皇叹道:“刘郎君之琴,确属当得!”说着,目光侧投刘浓。
屏风后,有人双手紧紧的拽着矮床雕栏,身子前倾,眉头紧皱,目光则穿过画屏的裂缝,直插入飞亭。流连于那绿兮似妖的女子,再不肯走。
“何言?”
袁女正冷冷一哼,嘟嚷道:“我便晓得。定又是他……”
袁担心道:瞻箦卓卓之玉,浑而透辟,古之君子也!瞻箦皓皓之珪,洁而得空,当世美人矣!阿谁女子见之不喜耶?小妹喜之慕之委属常理,何如相见时晚,且倒底家世相差过火……
盈盈暗香在侧,刘浓淡淡一笑,答道:“妙哉。”
帘闭。(未完待续。)
“宋祎谢过!”
刘浓微微一笑,双手按着琴弦,摆布一分,缓缓捺过,目光则越来越温和,细细的感到着每一根弦丝所独占的触觉,将至弦尾时。
“瞻箦……”
“看,看我何为……”绿萝忍得已久,终是禁不住轻声低问。
刘浓喷出一口气,淡淡的笑着,朝着四方团团一揖,待转至林间宋祎所居方向时,微微一顿,缓缓朝下一拉。本日若无宋祎携笛互助,以本身的琴技合奏怕仍将是上中,做人怎可忘恩,当以礼敬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