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导邀司马绍入府，盘桓半晌，司马绍出府，见人群犹未散去，向纪瞻微微阖首，纪瞻大礼还之，司马绍登上牛车仓促拜别。
王导正眼掠过人群，正了正顶上之冠，拂了拂垂垂大袖，朗声道：“殿下，臣昔日已言，使太阳与万物同晖，臣下何故仰瞻？”
纪瞻曾致信于谢裒垂询其间关窍，而谢裒竟言不中的。纪瞻心疑，暗忖：亦或，谢裒乃偶然而为，甚好，既是偶然为之，吾该当顺势而行。
王羲之尚未答复，纪瞻便笑道：“应是华亭刘氏所产。”继尔，又指着案上的茶器道：“此套琉璃，也应来自华亭。”
“呵……汝亦知阿堵物？”
“扑……”、“朴、朴朴……”
而纪瞻此番来找王导，是为吴郡士族梳理一事，此次土断不分南人北人，自五马南渡以来，吴人唯吴郡马首是瞻。吴人行事，但观吴郡，吴郡之地，有顾、陆、朱、张。司马睿与王导为安宁之故，行安抚之策，吴人治吴已有十余年。
一钱……一钱尔……
这时，管事随向来至室外。
稍后，有门随奔来，请纪瞻入内。
“扑扑扑……”
蒲伏着的人抬开端来，奉承的笑道：“能入张郡丞之眼，便是小人之福，何谈阿堵之物耶？”
案前，斑斓妖娆的艳姬正款款起舞，室内的一角蒲伏着一人。
王羲之懒懒一笑，按着膝缓缓朝鹅潭行去，边行边道：“叔父之心不在茶，纪翁之意不在言，羲之昏昏乎而昭昭，孰眠孰醒？”
纪瞻捋着银须，由衷赞道：“逸少真乃豪杰也，恰若轻云闭月，犹似游龙翩骄。惜吾无子无女，不然，定将择而妻之。”
张芳拾起钱，将钱递给管事，笑道：“请张管事喝酒。”
暗香犹存，裙风微凉，张澄捉起案上酒杯，就着朱印杯口，饮了一盅，淡然道：“此姬，代价多少？稍后，自去领钱。”
纪瞻告别王导回到府中，卸去一身厚锦，着宽袍于室，煮龙井。
“太兴二年，冬覆春至，祭春于上元……诏曰：赐大司徒王导，三牲之牛首，玉冠华带……着履上殿，拜见不伏……”
王导饮了一口茶，眯着眼睛回味其间甜美，转而又问心不在焉的王羲之：“此茶何名？”
手中的铜钱滚入青石道，钻进夹缝中，张芳蓦地一愣，眯着眼睛久久不言，眼神时尔苍茫，倏尔贪婪，间或阴狠……(未完待续。)
王羲之道：“龙井。”
王导笑道：“思远过赞也，王导心不在茶，便弃之。”说着，将茶碗缓缓搁在边角，浅笑看向纪瞻。
纪瞻落座后笑道：“不知乃何茶，竟教王公如此奖饰？”捧起案上茶碗一嗅，但觉丝丝暗香徐怀不散，嘴角微微一裂。
王导听完纪瞻之言，沉吟半晌，说道：“吴郡顾、陆、朱、张四姓，陆氏，奉职而不受命，朱氏只知山川与戈马，张氏势弱不敷言。晋室唯有顾氏可依，现在顾氏自顾荣亡后，由驸马都尉顾众领族，然，驸马都尉定不会屈身而就。”
一个时候后。
……
“原是此子……”王导微微一笑，爽声道：“思远目光慧炯也，王导这便上表，奉表此子为司徒掾、车骑参军、护军长吏，寥助思远矣！”
门随淡声道：“大司徒病重，不成见客，尚请各位包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