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且来,且来,都往其间投。”来福扯开大布囊,对着冉冉而来的吴郡女儿们笑嬉嬉。而此景恰是,团扇遮俏脸,苇席聚柳亭,但坐观美鹤。
刘浓点头轻笑,继尔朝着山坡上口瞪目呆的陆纳一揖,排柳而行,大步若流星。
鸣琴……
酒气上涌,面红耳热,两个弱冠郎君吹着江风,听着蝉鸣,一时候情难自已,陆纳叉着腰,朝着江面放声朗咏送饯诗《北邙、双燕》,刘浓和而歌之。
刘浓道:“不知何事,本日祖言甚奇。”
绣帘轻挑,斑斓的小仙子似卓约一朵,端端方正的坐在车中,散着三千长发,一身金裙铺洒,弯着那淡如烟云的细眉,盛放湖水般的笑容,颜不成言。
“哈哈,祖言,歌颂已毕,刘浓告别!”
刘浓负手,浅笑。
很久,小女郎放开美郎君,抬着头,掂起脚,眨着两把小梳子,微启着唇,悄悄一触。一触即离,格格一笑,提着裙摆,踩着金丝履,扬着小金铃,钻入车中。
“祖言,何故啊……”
“叮铃铃……”
临别时,陆舒窈看着敬爱郎君的背影,咬了咬唇,如蝶般飞出车中,玉手一笼,眷上美郎君的腰,小小的面庞厮磨着健硕的背。
刘浓哈哈一笑,朝着陆纳一揖,撩起袍摆,跃上柳畔之舟。便在此时,有人在岸上娇声喊道:“美郎君,当鸣琴尔……”
《十面埋伏》
歌颂毕双燕,陆纳瞅了瞅岸上自发送饯的人群,许是意气正浓,许是酒意已酣,竟抹了把嘴,再次咏道:“我送舅氏,曰至渭阳。何故赠之,路车乘黄……”
“哦,原是此事……”刘浓剑眉一扬,心道:‘怪道乎他要大礼谢我’。侧首笑着瞄向陆纳,陆纳见他看来,讪讪的转过身,迈向更深处。
“瞻箦!!”
谈及名流之丧,便若美人早夭,两人都有些不堪唏嘘,陆纳把酒壶朝刘浓一扔,刘浓伸手捉个正着,也不抹掩,就着壶嘴一阵饮。
车轮滚,娇笑扬。
烽烟兮,铁血拭铿锵。
陆纳接过酒壶,笑而就饮。
“把稳些,那是小郎君的梅花墨与墨鳞玉茄……”
她,她竟笑得这般娇媚?
执素手,两相看不厌,却无言。
琴似女子,委宛,曲似泼冰,激扬。
有人立舟曰:“吴色之秀,尽在一鹤,岂可独享……”
小婢洛羽托着一摞锦盒正欲朝舟中一跃,听得绿萝的话语脚步顿时一轻,暗中吐了吐舌头,沿着船板徐行而挪。绿萝在岸上歪着头想了想,追上来,接过她手中的盒子,自行放入船仓中。
江上,柳岸,尽皆待琴。绿萝捧琴而来,美郎君盘腿而坐,置琴于膝怀,江风微澜,排舟若云,双手缓缓抹过绿绮妖娆之身,尾指一拔。
“夫君,古有乐羊氏,停机侍夫乃德。本日夫君离吴,便是有千岩万壑相阻,舒窈也当来。”小女郎甜甜的笑着,两个小酒窝里渗满浓浓的酒。
刘浓道:“东海王安期,清虚寡俗,无所修尚,雅贵有异,朴素怀真,乃真名流也!祖言若至东海,请代刘浓揖之。”暗中却思:东海太原王,陆氏与太原王有些交集,陆纳前去东海,想必是为名流王承之丧,看来陆氏不与北人共立于江左之心已弱。风云变幻之时,当顺风应云,方能耐久不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