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廙又道:“也罢,不言纪思远,且言他,他任刁协、刘隗以抗我王氏,敦兄忍之,他暗建镇北军,敦兄忍之,现在,又听信刁协谗言,渐疏阿兄,尚可再忍乎?再忍,怕是阿兄便将退入会稽也。阿兄为他殚精竭虑,所为何来?尚请阿兄莫与敦兄置气,当年澄兄放肆,敦兄乃不得不杀也!”
刘浓右手悄悄抹过左手,走到门外,对碎湖道:“备车,去吴县。”待碎湖领命而去,美郎君看着骆义,慢声道:“刘浓前去吴县,非为骆氏,亦非为骆隆。”
刘浓端坐于案前,敛眉埋头,为顾君孝煮茶一盏。此茶以后,此事便了,他也无需再废心机、劳驰驱,将一心筹办今后中正评合。
踏出顾氏,天高云阔。
闻言,王导身形一滞,揽起胸前尺长花须细看,不过四十余年,怎地就惹了两鬓斑白?推开身侧二婢,昂身走到廊侧,眺望晋室皇宫方向。
骆义心忧其兄,又见刘浓眉色平平,暗忖华亭刘氏与阿兄无仇,只是因事偶尔连累,二者并无结隙,天然亦无需作解,当下便吃紧的将所求之事道出。
刘浓笑道:“有何怪之,骆郎君所为何来?”
大将军与大司徒大赞,联名作书曰:江山社稷,在才在英,此乃固本正源之举也。
纪瞻土断行法,在大司徒府的支撑下渐入佳境,待将江东各士族尽作梳理后,却陈习,除旧恶,测量官田、释民户,刑典于江左,一时候,诸多犯警寒庶纷繁授首,便是中下士族亦斩市不竭,目睹势态将愈演愈烈之际,纪瞻却偃旗息鼓,转而创办《国子》、《太学》。
“入内续话,请。”
骆义在门前顿足,眺望悠悠苍云,淡声道:“此事原属骆氏辛秘,骆义为救阿兄,故而奉告于君。现在阿兄已然身败,孤身孑然,唯余项上头颅一颗尔。王公谋天下,家属谋靖平,阿兄谋何也?阿兄罪名昭著,阿兄为何也?刘郎君好生了得,为救老友而亡阿兄。然……”言至此处一顿,回顾笑道:“来时,骆义转道于娄县,见阿兄于狱中。阿兄有一言代之于君,刘郎君可想闻知?”
很久,很久,骆义拂了拂袍摆,渐渐起家,朝着刘浓沉默一揖,而后回身走向室外。
放肆,猖獗,心狠手辣……
诸般言辞难以述尽骆隆,但不知何故,刘浓却并不恶之,暗中竟有些许悲惨。
“朴!”
闻言,骆义神情蓦地一怔,手中茶盏滚落于膝怀,而他却涓滴不觉,颤抖着嘴唇,直勾勾盯着刘浓,家属已弃阿兄,他又入不得顾氏之门,阿兄,待斩……
而此时,一纸表书展转千里,飞到了大司徒府。
骆义涩然道:“骆隆昔日礼节不周,尚望刘郎君莫怪!”
刘浓恍然大悟,怪道乎有些面善,这骆义便是在山阴城下问刘浓华亭在何之人。
凑得更近一些,谁知仅是迎目一视,王导凤目便是一震。眯了下眼,将表书置于案上,捧起茶碗慢饮,待眼中神采尽复后,复拾表书,再阅。
镇北军,人数独一五千,但即便是如此,已几乎触怒王敦。司马睿好不轻易偷偷建起来,莫非将为澎城刘氏私军乎……
顾君孝佯怒道:“且答之!”
小事尔,大事,在豫章啊……
“哐啷啷……”
过忧也,当是触及吴郡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