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浓抬开端,凝睇面前的老翁,只见白须飘飘,但老态隆钟已然尽显,虽知他另有几年,心中却一阵汪洋震惊,再不推让,揖手道:“固所愿也,不敢当郡守请尔!”
墨璃笑道:“你嗅嗅。”
“真的么?”墨璃脱口而出。
绿萝跳了一会不着名的舞,额角渗着精密的汗,回顾笑道:“小郎君,那……本日,我们吃火锅吗?在华亭时,每逢初雪到临,小郎君都要吃火锅的。而火锅真的会喷火的,绿萝最喜好吃的就是火锅。辣辣的,都不消抿唇脂了,天然樱红。
“永嘉十年,血战刘胡……”
绿萝道:“能够吃的。”
待食毕,世人清算残局,刘浓面色微红,表情顺畅致极,便命来福摆案于亭外,想画一幅《冬雪浸舍图》。刘浓将将捕完神,正欲提笔,白袍仓促来禀,纪郡守有请。
纪瞻此脉断尽,实属心寒非身寒,刘浓笑道:“赢廉颇八十犹可食斗米、肉十斤,其因皆为意在家国也!郡守岁值正盛,何来老矣一说?”
“嘿嘿……”来福左手按着剑颤抖,右手摸头,一脸的憨笑。
纷繁扬扬的雪花随风悄浸,缥缈于亭。环洒于潭,伸手一探,微凉微凉,动手即化。墨璃右臂抱壶于怀,左手迎着雪花斜伸。沿着廊角一向行,涓滴也不觉冷冰,因为内心是暖的。换好热水返来时,只见绿萝与兰奴也起了。
刘浓笑道:“郡守藏壑于胸,便若潜龙伏渊,当怀家国,故而郡守前去建康,刘浓并不以奇!”稍稍一顿,揖手道:“只是风雪甚盛,郡守何不稍待两日?”
小郎君不喜陶枕,嫌陶枕太硬,甘愿每日披发亦要睡软枕头。并且,小郎君的枕头都是成双成对的,因为小郎君喜好抱着一个。小郎君为何喜好抱枕头呢?就跟绿萝喜好抱着布衾睡一样……墨璃用剪刀剪着三足金乌灯的灯蕊,歪着脑袋幽幽的想。
一行人来到亭中,来福摆上矮案,绿萝将火锅放在案上。这是有囱火锅,乃是华亭匠作坊遵循刘浓画的款式所铸。底部生柴火,通过中间一根直管加热放烟。
墨璃回身进室,捧出一件月色斗蓬大氅,刘浓接过氅,迎着风雪披在肩上。这是一件鹤氅,对襟,无袖,领角有鹤羽簇拥。冬时,刘浓不喜厚厚的夹袄,故而杨少柳便给他做了几件氅,此氅穿戴便当,只需在脖子上一系便可,且极耐风雪。杨少柳本身也有,不过是雪狐红氅。
这时,来福与绿萝来到院中。
其意在何?刘浓不消细揣便知,但对于刘浓而言,山阴肄业将毕,所获甚丰。便待这场初雪后,满载而归回华亭。
兰奴在一旁帮着墨璃盛菜,凛夏季候,嫩蔬甚少,但也有莴巨、苦菜、香椿芽。来福至厨房里转了一圈,出来时端着几盘切的薄薄的羊肉片。
墨璃也喜好吃火锅。见兰奴面露不解,便笑道:“兰奴,火锅很好吃的。”
兰奴奇道:“为何用剑砸它?”
“嗯。”
刘浓笑道:“郡守欲荐与否,都乃刘浓之幸尔!”
“格格……”
稍徐。
兰奴当真隧道:“哦。”
纪瞻放声长笑,神情突然一松,疾步迈至门口,指着室外风雪,长声道:“刚才瞻箦言风雪正盛,然也,若非风急雪紧,何需老将勒马。”言及此处,稍稍一顿,回身笑道:“不过,有一事,老将要讲错于汝,汝可莫悔!”不待刘浓接话,又道:“老将,不能再为汝作荐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