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浓剑眉飞扬,眼底簇寒,吐字如冰,将陆始怔得一瞬,趁你怔,再与你言,把揽于眉前的手一收,背负在身后,冷声道:“刘浓之名何惜?然,陆氏女郎多么娇贵,岂会为人所拐带?陆郎君需得谨言,切莫教不知情者曲解!”
而此时,陆氏众随也瞥见了刘浓,陆老的螟蛉之子陆三紧步飞迈,指着刘浓便欲喝。
一语飞出,两个郎君面面对窥,各自惊醒,随后陆纳便将一夜风波道尽。
陆始见刘浓犹自云淡风轻,心中顿时怒不成遏,指着刘浓喝道:“休得贴面而染金,吾不识得汝,汝乃下作之人,竟敢拐带我家小妹……汝,汝意在何?”
“荒诞……”
两人并肩飞奔,边奔边言,时尔慷慨激昂,窜到某处指着连缀屋脊论兵行要;倏尔又靠着雪墙,喘着粗气,争得面红耳赤。不争不晓得,一争吓一跳,这陆老竟是名将陆杭的贴身近随,其言之兵法,非同孙子,更非吴子,若要概而纳之:其正,堂堂皇皇,一泄千川;其诡,天外飞来,着钩削月;其奇,东走西击……
刘浓道:“固所愿也!”
“哼……”
两车一前一后,来至庄院深处,恰遇陆纳。
陆氏主庄庞大非常,不但占了小半座城,尚且沿着城东郊直笼了数千顷,其间屋脊飞檐似比鳞,巷陌交缠若织锦,刘浓飞奔于此中,若至上而下俯视,唯见一点青色,似黑线划过雪痕。
“陆三……”
“小小娘子……”刘浓一时未反应过来,见陆老面色暖和,吊眉眼里含着赞成,心中一动,揖手道:“舒窈于刘浓,便若中军鼓置于阵中,不闻而安,闻之则动。”
“陆、郎、君!”
陆老眼神如灼,边走边叮咛着身侧的陆三,当转过雪悟时,蓦地一斜眼,瞅见门口的刘浓,眼底猛地一缩,眯着眼睛疾行几步,至刘浓十步外站定。
陆老忍不住探首一瞧,只见美郎君正斜倚着雪墙,笑容盈盈,经得一阵疾走,那惨白的面色竟然添了些赤色,美得眩目而妖治。
“且慢!”
刘浓朝着庄院沉沉一个揖手,掐断他的话,说道:“刘浓但为拜见侍中,劳请。”
陆老道:“小小娘子安好,不过是游雪尔……”说着,对刘浓道:“刘郎君且入内,莫教小八郎君久候!”
留下一书,仅作一言:舒窈此身乃父母所赐,然,舒窈此生已许刘郎君,愿作丝萝,愿为桃夭,莫寻莫忧。
刘浓上前欲扶,陆老挥手避过,侧身走入偏巷。
陆老道:“那便请郎君候之。”
足足一个时候后,方才那名侍从快步奔出,对着陆老侧首一阵私语。
“非也,兵势若水卷,倾岗而下,汪洋似雪崩,犹战一口气,平增多少威,胜负便在此一瞬。”陆老迎着风雪,乱须张扬,冒死往前奔。
舒窈啊舒窈……
陆老不再出言,刘浓也未再语,两人对峙于雪榕下,陆老的眼睛越眯越窄,刘浓背负动手,视若未见。
深深雪巷无人扫,东绕西走似盘廊。
陆老吊眉一扬,冷声道:“刘郎君,侍中言,正门拭雪见君子,若非君子,请由侧门而入,不知刘郎君乃君子,亦或……”
“华亭刘浓?!”陆始声音顿时飞拔低垂,面色却刹时作寒,一脚踹开前帘,站在辕上喝道:“刘浓,且出来见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