斯须之间,两人滚落于床。一人恰是姚姬,而另一人则是侍从首级周福。
少倾。
刘浓道:“伯夷、叔齐,贤人高士也!商亡而不食周,此举见忠见诚,见仁见义也!刘浓鄙人,但取其虔诚仁义,除此以外尚需何物?”心中则道:善者不来。来者非善。周札本日能来寻我,多数已经笃定周义已亡,且为我所杀,而后续如何,当在此时见分晓。
“哦?”
如此一想,下腹似有火灼,脚步便加快,疾疾地行至室前,脱了脚下木屐,踏入室中。
车夫一叠连吼,节制着牛,险险地与树身交叉而过。焉知车头刚过,车轴之端却撞上树杆,“碰”的一声巨响,车厢猛地一歪,侧翻在地。
周札在众随的扶携下迈入后院,随后摒退了摆布,缓缓向院熟行去。本日诸事不遂,先是在谢氏面前颇受礼遇,再与那刘氏子撕破颜面,更几乎命丧于惊牛,而现下惊魂犹未安宁,便是法度亦略显盘跚,边走边想:稍后让姚姬好生奉侍,多使些花腔……
悔则悔矣,却亦不得不承认,此时的刘浓已然难以一举制之。
周札闭着眼睛,渐渐抚过琴身,熟谙的触觉由指肚渗入出神,混乱的眉目则随之而静,很久,缓缓开眼,精芒倏闪,尾指则在弦端一勾。
亭中寂静,针落有声。
“快快呈来!”
闻言,刘浓朝着亭外正阳之日深深一个揖手,对着周札虚虚一拱,朗声道:“是非自有曲直,公道安闲。苛吏与刘浓何干?若言令酷,刘浓几乎命丧于逆,此当为酷也!若言是非,便是天踏地陷,曲直安闲!今方与太守对席,如有不当之言,尚请太守莫怪!但是,刘浓赤子之心天日可辩,便是刀斧作林,亦是此言!太守为听琴而至,刘浓鸣琴而示,还琴于归。但在曲中求直也!”
终究挑了然?周札择《采薇操》一曲,不过是以此指责刘浓以乱易暴!刘浓本不想与其啰嗦胶葛,但亦心知切不成粗心,如果周札持着本日之言喧之于野,指不定便会使本身名誉大损,而这恰是世家对案相博时惯用之伎俩!先毁其名,再诛其族,便是如此!
“吁,吁,吁!”
一个时候后。
二人面无人色,叩首如捣蒜:“家主,饶命,饶命!”
琴音渐低,刘浓微凝剑眉,似与伯夷、叔齐身同,采青薇于首阳山中,依枯树眺望商丘。目呈苦楚。待至低不成闻时,快速飙飞,琴音于霎那间骤变,悠悠之雨化作倾山之洪。若奔马脱缰,若箭雨离弦。而六合乾坤间,再无容身之处,再无可栖之树,顿时淹没于苍茫。唯余一声长绝,魂裂。
待得撩袍落座后,刘浓投目案上焦桐琴,双手缓缓捺过琴弦,将心中邪念缓缓一荡,面上神情夷然自如,微微一个阖首,笑问:“太守欲闻何曲?”
侍从吃紧的踏入后院,穿过院中天井,踏着木梯直入二楼,沿着楠木回廊行向自家郎君的居室。
周札淡声道:“愿闻《采薇操》,尚请刘郎君鸣来!”
自此一别。吴兴周氏已然成仇,但刘浓却不觉有碍,反倒心中闷意尽去、如释桎梏。本身昔日过分责备,竟希冀周札弃子!现在观之度之,世家便是世家岂会做此自损之事!周义,杀得好!而杀周义一事,周札只得默吞,定不会笨拙的将此事喧之于众,今后便是世家间的暗中博弈!若言博弈,吴兴周氏早已日落西山。尚能蹦跶几年?三年后,周札便将亡王敦刀下,且周氏亦会随其消匿于世,有何惧之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