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厮将信碰到璩琚手中,他信手一拈,直至拆开,目光垂垂凝住。
君瑕一笑,“杞人忧天。”
但……汴梁城谁都晓得,倘若谢珺不是风骚早夭,这文昭公主驸马之位,轮不着任何人肖想,也轮不着任何人假惺惺怜悯她这个嫁不出去的嫡长公主。
萝卜白菜,牡丹芍药,各有千秋。
赵潋见桌上大多不解,便摇点头,好生生感慨了一番现在汴梁的民风:“当今之世,贵族天孙,骄奢淫逸者众、修身自好者少,明日观芍药是假,少不得我又要被人拉了局。那些舞文弄墨、刺绣作花的贵女,偏疼与人较量技艺,倘若赢了,欢乐无穷,能赢到最后,天然能获得满场目光,令一帮人马首是瞻。”
二老看了眼女儿, 自知是攀上朱紫了, 哪敢辩驳, 赵潋说甚么是甚么。
君瑕被她一双手臂困在四周囚笼之间,进退不得,却云淡风轻地抬起眼,虽无光彩,却平静安定,“养兵千日,用兵一时。公主。”
留得个傻头傻脑的杀墨,差点没脚一歪摔入河里,手一抖,忙又稳住了君瑕的轮椅,忡忡道:“先生坏了,公主怕是对你成心……”
本来如此。
翌日,赵潋经心打扮了一番,一身夺目刺眼的红,衬得那苗条的身材竟有几分香娇玉嫩,秀靥艳比花娇,额尖花钿描着一朵梅花,两肩如出云,一腰似孤烟。
“哈哈。”赵潋退归去,站好,乌黑的延颈间坠着一串猩红素净的珊瑚珠,如霞光刺眼,衬得她笑靥如花,“我越来越爱好先生了,我们走罢。”
两个白叟家约莫是头一回上仆人桌, 重新到脚写着局促和不安闲,赵潋笑道:“不消客气, 我的公主府没世家那些臭端方,等会用完饭,我教人给二老烫两壶酒去, 迩来湿气重,恰好喝两口。”
赵潋点头感喟,“本公主又非常不入流,文词典画无一精通,弈棋也是偶尔为之,恰好身份……却又权贵,我输了不打紧,输了太后的颜面就不多数雅了。”
那小厮急得差点一头磕死在公子面前,“小的哪儿敢棍骗公子!”
他家徒四壁,这么一副寒酸样儿,满身高低最拿得脱手那只竹笛,在那帮公子蜜斯面前也如同一个烧火棒,寒伧得见不得人。
但君瑕按兵不动,只缓缓地舀了一勺青菜薏仁粥。
“那好办。”赵潋一不做二不休,手起筷落,两只鱼眼便双筷奉上。
君瑕笑纳了她的美意,“谢公主赐鱼眼。”
赵潋正饿得头昏目炫, 没发觉到柳黛口气当中的胆小和不天然, 大喇喇往上席一坐,低着头将满桌珍羞一闻, 畅怀地勾起嘴唇, “这么多我也吃不完, 你跑一趟,让两位先生和令尊令堂一起来用晚膳罢。”
但赵潋却想到,卢子笙太爱害臊了,一见到女人就两腿发软,双颊通红,连看一眼都可贵,要在满芍药园的衣香鬓影里谈笑自如,那无异于断他头颅。怪不得他的书画卖不出去,他要上街摆摊儿,主顾来源至极少一半儿。
赵潋的目光到处一落,梨花木的案桌上正垂着一只红粉玛瑙玉佩,她哈腰,将玉佩摘了下来。
赵潋道:“倒也不是。只不过人后少不得要被人挑衅几句,你们晓得本公主在汴梁的名声罢,我倒想看我不爽的出来单打独斗,不可劈面指着我鼻子骂几句,只要她骂得有理,我也受着,但我此人就恰好不惯背着人打喷嚏,整日暗搓搓地勾心斗角,揣摩谁又看我不扎眼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