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潋见桌上大多不解,便摇点头,好生生感慨了一番现在汴梁的民风:“当今之世,贵族天孙,骄奢淫逸者众、修身自好者少,明日观芍药是假,少不得我又要被人拉了局。那些舞文弄墨、刺绣作花的贵女,偏疼与人较量技艺,倘若赢了,欢乐无穷,能赢到最后,天然能获得满场目光,令一帮人马首是瞻。”
以往仲春2、三月三的,瞿家的几个贵女也要随行出门赏花踏青、曲水流觞、奔赴嘉会的,柳黛匪夷所思,为何贵女天孙们总爱结伴而行,便不觉喃喃道:“便不成以不去的么?”
赵潋红袖一拂,人便回身而去。
君瑕犹若未闻。
本来如此。
萝卜白菜,牡丹芍药,各有千秋。
赵潋是习武的,站似松行如风,一晃眼便红袂一摇到了篱门绝顶。
说到文昭公主,于济楚目光微动,半晌后,他垂着眸将唇一扬,有几分意味不明地说道:“本来是她。我觉得她最多是受了情伤,与几个男人玩玩罢了,不料她的门客还是有真才实学的。我虽不懂棋,却也晓得断桥残雪是多么名局,就连棋待诏里几个老棋学究也没能破解的。”
晚膳时公主府正堂前厅的大圆桌上坐了六小我, 除了赵潋外,都是初来乍到的, 君瑕、卢子笙以及柳黛一家。
但君瑕按兵不动,只缓缓地舀了一勺青菜薏仁粥。
璩琚目光庞大地回拢视野,袖摆一拂,“登陆去。”
二老看了眼女儿, 自知是攀上朱紫了, 哪敢辩驳, 赵潋说甚么是甚么。
君瑕发笑,微微垂眸。
君瑕笑纳了她的美意,“谢公主赐鱼眼。”
卢子笙悄悄将脸颊一碰,烫得紧,他满脸红云地将脖颈一缩,“公主,贵族……的生辰礼,我去不得的。”
但赵潋却想到,卢子笙太爱害臊了,一见到女人就两腿发软,双颊通红,连看一眼都可贵,要在满芍药园的衣香鬓影里谈笑自如,那无异于断他头颅。怪不得他的书画卖不出去,他要上街摆摊儿,主顾来源至极少一半儿。
即便看不到也能想获得,听其声辨其人,都晓得是个大美人,美得高傲张扬、不消藻饰。
璩琚也是一笑,“于公子,对这位君先生没一丝猎奇么?”
赵潋正饿得头昏目炫, 没发觉到柳黛口气当中的胆小和不天然, 大喇喇往上席一坐,低着头将满桌珍羞一闻, 畅怀地勾起嘴唇, “这么多我也吃不完, 你跑一趟,让两位先生和令尊令堂一起来用晚膳罢。”
“那好办。”赵潋一不做二不休,手起筷落,两只鱼眼便双筷奉上。
赵潋的目光到处一落,梨花木的案桌上正垂着一只红粉玛瑙玉佩,她哈腰,将玉佩摘了下来。
留得个傻头傻脑的杀墨,差点没脚一歪摔入河里,手一抖,忙又稳住了君瑕的轮椅,忡忡道:“先生坏了,公主怕是对你成心……”
等人一走,于济楚便坐在船头,风骚安闲地取出了一只酒坛,那是隔年的桂花酒,正浓香芬芳,一叶扁舟跟着水悠悠荡荡地划开来,渌波潋滟之间,他指着岸边山川风景,笑道:“何事又不畅怀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