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行子有子之丧。右师往吊,入门,有进而与右师言者,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。孟子不与右师言,右师不悦,曰:“诸君子皆与驩言,孟子独不与驩言,是简驩也。”孟子闻之,曰:“礼,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,不逾阶而相揖也。
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。其夫君出,则必餍酒肉而后反。其妻问所与饮食者,则尽繁华也。其妻告其妾曰:“夫君出,则必餍酒肉而后反,问其与饮食者,尽繁华也,而何尝有显者来,吾将瞷夫君之所之也。”蚤起,施从夫君之所之,遍国中无与立谈者。卒之东郭墦间,之祭者乞其馀,不敷,又顾而之他,此其为满足之道也。其妻归,告其妾,曰:“夫君者,所瞻仰而毕生也,今若此。”
孟子曰:“西子蒙不洁,则人皆掩鼻而过之。虽有恶人,斋戒沐浴,则能够祀上帝。”
储子曰:“王令人瞷夫子,果有以异於人乎?”孟子曰:“何故异於人哉?尧、舜与人同耳。”
孟子曰:“禹恶旨酒而好善言。汤执中,立贤无方。文王视民如伤,望道而未之见。武王不泄迩,不忘远。周公思兼三王,以施四事,其有分歧者,仰而思之,夜以继日;幸而得之,坐以待旦。”
孟子曰:“以善服人者,未有能服人者也。以善养人,然后能服天下。天下不心折而王者,未之有也。”
孟子曰:“天下之言性也,则故罢了矣。故者以利为本。所恶於智者,为其凿也。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,则无恶於智矣。禹之行水也,行其所无事也。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,则智亦大矣。天之高也,星斗之远也,苟求其故,千岁之日至,可坐而致也。”
孟子曰:“人之以是异於禽兽者几希,百姓去之,君之存之。舜明於庶物,察於人伦,由仁义行,非行仁义也。”
孟子曰:“王者之迹熄而《诗》亡,《诗》亡然后《春秋》作。晋之《乘》,楚之《梼杌》,鲁之《春秋》,一也。其事则齐桓、晋文,其文则史。孔子曰:‘其义则丘盗取之矣。’”孟子曰:“君子之泽五世而斩,小人之泽五世而斩。予未得为孔子徒也,予私淑诸人也。”
孟子曰:“大人者,言不必信,行不必果,惟义地点。”
与其妾讪其夫君,而相泣於中庭,而夫君未之知也,施施从外来,骄其妻妾。由君子观之,则人之以是求繁华利达者,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,几希矣。
逢蒙学射於羿,尽羿之道,思天下惟羿为愈己,於是杀羿。孟子曰:“是亦羿有罪焉。”公明仪曰:“宜若无罪焉。”曰:“薄乎云尔,恶得无罪?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,卫使庾公之斯追之。子濯孺子曰:‘本日我疾作,不成以执弓,吾死矣夫!’问其仆曰:‘追我者谁也?’其仆曰:‘庾公之斯也。’曰:‘吾生矣。’其仆曰:‘庾公之斯,卫之善射者也。夫子曰吾生,何谓也?’曰:‘庾公之斯学射於尹公之他,尹公之他学射於我。夫尹公之他,端人也,其取友必端矣。’庾公之斯至,曰:‘夫子何为不执弓?’曰:‘本日我疾作,不成以执弓。’曰:‘小人学射於尹公之他,尹公之他学射於夫子。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。固然,本日之事,君事也,我不敢废。’抽矢,扣轮,去其金,发乘矢而后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