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春娇怔了怔,不知他这是甚么意义。易峋看她没有转动,干脆握住了她的手,拉着她一道往门里去。
秦春娇在易峋身后, 低着头,亦步亦趋的跟着。
王掌柜将他们送到门上,见他们走远了,那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,啐了一口:“现在甚么世道,叫乡间的泥腿子爬到脖子上来了!”
那茂祥货行和盛源夙来不对于,两家势同水火,不想现在竟然想到去挖他们的货源。
在相府的三年里, 她曾对他日思夜想,甚而胡想过或许哪一天她跟老太太出门时, 能在城里见他一面。她不敢再肖想其他,只要能远远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。
他的手掌广大,掌心覆着一层薄茧,摩挲的本技艺背有些麻痒。暖和粗糙却又孔武有力,仿佛就是她这平生的依托了。
那是一张新换的条约,上面每尺皮子比平常另加了三分的利银。
两人一起往西, 出了城东集市,又进了西市。
易峋送来的皮料,公然都是上佳的。皮子易寻,但可贵的是品相。这首要一个,猎户打猎之时,便不能伤了猎物的皮相,破了相便再也无可挽救。再一则,便是匠人鞣制的技术。人间皮革匠人的鞣制工艺,大多相仿。唯独易峋,似有些独门的诀窍,他手中出来的皮子就是要比旁人那儿的更光鲜水滑。每年到了夏季,自他那边进货的皮子,颇受那些达官朱紫的喜爱。
秦春娇垂首,咬了咬嘴,嗫嚅道:“我站着奉侍就好。”
易峋推着车子,在一间货行门前停下。
如此这般,好话说了一筐,易峋方才将银票收了起来,只是那纸条约,到底还是没有换。
易峋才将车停稳,门上迎客的小厮眼尖瞅见,立时三步并作两步下来,满脸堆笑道:“哟,易少爷又来送货了!”说着,转头呼喊了一嗓子。
秦春娇立在一旁,低头瞧见那门帘内里,有一双藏青色漳绒串珠云头靴在桌子下头。
易峋便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了,秦春娇不敢坐,就在他身侧站了。
这番话,是易峋早已推测的。
易峋在面摊上坐下,见秦春娇在一旁低着头站着,微微有些奇特:“如何不坐?”
他刚才如许说,实在是店主的意义,同易峋打了两年的交道,看可否将代价压下来些。
他刚才就发明了,她的手凉冰冰的。
秦春娇怔了怔,接过了茶碗,一道暖流直到了心底里。
王掌柜听了这番话,脸上顿时变了变色。
他眉间微微一动,又看那字据。
王掌柜急了,又是赔罪又是倒水,连连自称刚才获咎,又说道:“这是我们店主的意义,少爷还是拿着。也不满是货款,余下的钱,是店主给少爷补的年礼。”
银货两讫,易峋便带着秦春娇离了货行。
秦春娇吃了一惊,下认识的就想将手抽返来,却被易峋紧紧的握住,似是涓滴也不准她抵挡。
他一言已毕,端起了一旁的茶碗,却没有喝茶,而是递到了秦春娇的手中。
王掌柜面上笑意渐深,眼角堆出了一条条的菊纹,他说道:“少爷的话也有理,但是这将来的气候是说不准的事,转暖倒是必然的。我们也只好讲讲当下了。”
易峋接了过来,先瞥见那张银票上是一百五十两的面额,倒比依着条约上来的代价更高出了很多。年前他来过一次,这过年期间他又上了几次山,所获未几,原不该这么多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