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了头想回房,易峋却俄然叫住了她。
想到跟在身后的人,易峋的步子微微一顿。家中存粮实在另有充裕, 银钱虽去了大半, 但余钱也还是有的。
易峋听了这话,倒也不气恼,只是又说道:“王掌柜,这两年间我但有皮料都是送到你们这儿来,再没去过别家。你刚才也说,我的货色是没得挑的。我们之前是订过条约的,每尺皮子甚么价,条约都写的明白。这两年间,也不时有别家货行问我要货,但我们既然有条约在前,又是老友情,我都一一回绝了。现在虽说还该按着条约的代价走,但王掌柜既然开口了,我让一分倒也不算甚么。”
秦春娇有些茫然,不知他为甚么俄然问起这个。
易峋看过,将银票连着字据一道塞还给王掌柜,说道:“这代价不对,条约上是多少便按着多少算。不该我的,我不要。再则,我们条约本年六月到期,续与不续还是到了当时再说。”
那老者看这女子生得娟秀脱俗,外头却穿戴一件男人的皮袍子,怪模怪样,不晓得是个甚么来源,也不好问。干脆假装未曾瞥见,径直向易峋笑眯眯说道:“易少爷今儿送来这些皮子,我已瞧过了。公然又都是上好的皮料,易少爷的技术货色,那是不消说的。只是您也晓得,这开了年,目睹气候就要转热,这东西就要派不上用处,别说那些平凡人家,就是大户人家也不肯拿出大笔的银钱来买。故而,我们这一次买卖,可不能再按年前的代价来算了。”
他的手掌广大,掌心覆着一层薄茧,摩挲的本技艺背有些麻痒。暖和粗糙却又孔武有力,仿佛就是她这平生的依托了。
易峋眼神微黯,顿了顿,说了一句:“没甚么,去安息罢。”
易峋接了过来,先瞥见那张银票上是一百五十两的面额,倒比依着条约上来的代价更高出了很多。年前他来过一次,这过年期间他又上了几次山,所获未几,原不该这么多钱的。
她只是易家买返来的人,说到底,这些不是她能过问的事情。
看着易峋那丰富宽广的背脊,她抿了抿嘴,却也没甚么话想说。
那是一张新换的条约,上面每尺皮子比平常另加了三分的利银。
银货两讫,易峋便带着秦春娇离了货行。
至于易峋明天上午的行动,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女。男人想要女人,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。何况,易峋合法气血方刚的年纪。相府里二房三房的几个爷,只比他大上几岁,都养着一院子的女人。
赵桐生才踏进自家院门,就闻声赵秀茹那高一声低一声如同唱歌普通的哭叫声。
他眉间微微一动,又看那字据。
看着前面峻拔的身影,她心中是五味杂陈,还带着一丝对于将来的苍茫不安。
那独轮车是他进城以后另租的,退掉了车,已过了晌午头。他腹中饥饿,猜想着秦春娇也必然没有用饭,目睹路边有个卖面的摊子,便领着她一道走了畴昔。
易峋看着她,狭长的眸子里,微有光芒闪动,他低声问道:“春娇,你想系春绳么?”
秦春娇怔了怔,接过了茶碗,一道暖流直到了心底里。
秦春娇在易峋身后, 低着头, 亦步亦趋的跟着。
两人一起往西, 出了城东集市, 又进了西市。
王掌柜眉心一跳,斜眼觑着易峋,也不知他是虚张阵容还是真有此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