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里，秦春娇只感觉胸口有些发闷，像被甚么重压着，喘不过气来。
易峋看过，将银票连着字据一道塞还给王掌柜，说道：“这代价不对，条约上是多少便按着多少算。不该我的，我不要。再则，我们条约本年六月到期，续与不续还是到了当时再说。”
王掌柜面上笑意渐深，眼角堆出了一条条的菊纹，他说道：“少爷的话也有理，但是这将来的气候是说不准的事，转暖倒是必然的。我们也只好讲讲当下了。”
易峋送来的皮料，公然都是上佳的。皮子易寻，但可贵的是品相。这首要一个，猎户打猎之时，便不能伤了猎物的皮相，破了相便再也无可挽救。再一则，便是匠人鞣制的技术。人间皮革匠人的鞣制工艺，大多相仿。唯独易峋，似有些独门的诀窍，他手中出来的皮子就是要比旁人那儿的更光鲜水滑。每年到了夏季，自他那边进货的皮子，颇受那些达官朱紫的喜爱。
她只是易家买返来的人，说到底，这些不是她能过问的事情。
秦春娇垂首，咬了咬嘴，嗫嚅道：“我站着奉侍就好。”
易峋在面摊上坐下，见秦春娇在一旁低着头站着，微微有些奇特：“如何不坐？”
他面色如常，开口道：“王掌柜说的是，但是近两年京里气候不稳，已是连着两年下桃花雪了。虽是开了年，皮子也另有销路。”
看着前面峻拔的身影，她心中是五味杂陈，还带着一丝对于将来的苍茫不安。
至于易峋明天上午的行动，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女。男人想要女人，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。何况，易峋合法气血方刚的年纪。相府里二房三房的几个爷，只比他大上几岁，都养着一院子的女人。
她想起来了林香莲那双如小鹿般惊闪的眼睛，赵秀茹等着易嶟不肯嫁人，林香莲也是么？
那独轮车是他进城以后另租的，退掉了车，已过了晌午头。他腹中饥饿，猜想着秦春娇也必然没有用饭，目睹路边有个卖面的摊子，便领着她一道走了畴昔。
他皱了皱眉头，沉着一张脸，大步走进屋中。
但见易峋面色淡淡，看不出心中所想。
易峋眼神微黯，顿了顿，说了一句：“没甚么，去安息罢。”
低了头想回房，易峋却俄然叫住了她。
两人一起往西, 出了城东集市, 又进了西市。
他的手掌广大，掌心覆着一层薄茧，摩挲的本技艺背有些麻痒。暖和粗糙却又孔武有力，仿佛就是她这平生的依托了。
易峋拉着秦春娇进到了门内，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内堂。
易峋便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了，秦春娇不敢坐，就在他身侧站了。
易峋接了过来，先瞥见那张银票上是一百五十两的面额，倒比依着条约上来的代价更高出了很多。年前他来过一次，这过年期间他又上了几次山，所获未几，原不该这么多钱的。
那茂祥货行和盛源夙来不对于，两家势同水火，不想现在竟然想到去挖他们的货源。
进到屋里，公然见女儿赵秀茹散着头发，盘膝坐在炕上，满脸是泪，正抹着眼睛。
内堂上，那些皮料已堆在了一张八仙桌上，一老者正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。
秦春娇吃了一惊，下认识的就想将手抽返来，却被易峋紧紧的握住，似是涓滴也不准她抵挡。
秦春娇怔了怔，不知他这是甚么意义。易峋看她没有转动，干脆握住了她的手，拉着她一道往门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