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公跟着刻苦了。”秦艽感喟,“主子不争气,连跟着主子也不好过。”
灼华宫里,颜桃之落拓地唤蒟蒻奉上些点心,用完后又令秦艽取来阮薄木在从小赃官手里网罗来的孤本画作赏玩。
颜桃之已经审美颓废,没心机再去赏识。她随便点了点头,“江公子怎不出来?在这后苑坐着做甚?”
颜桃之在贵妃塌上翻个身,蒟蒻很自发地拿起一旁紫金镶珐琅罗桌上的茶盏奉给她。
拜别了皇后,颜桃之找借口说要回灼华宫换衣。
“那好罢,有劳皇妹做东了。”
她夙来不重视华服服饰,可本日倒是不知哪根筋被刺激到了,着了那件压箱底的绛红绯霞暗花云锦大袖裙。临镜重梳,横插了银镀金银的凤步摇横入高髻,银链的前额流苏也换成了彰显身份的碎玉珏,珐琅烧蓝,满髻熠熠。
弦月、青月两位长公主的身份可谓一波三折。她二人本是先帝的皇后所生的嫡派皇亲,何如厥后一场变故,继位大统之人由太子变成了颜暨,先皇后也随先帝殉情而去。弦月青月便由嫡转为了庶。
被人说中苦衷,颜桃之神采庞大。
“秦艽该死,可江公子还在御花圃外等着殿下,殿下若不去便是失期。”颤巍跪地,秦艽却没有等来料想中的风暴。
倒是寺人报称江浮碧不肯单独入殿,硬是要等嫡长公主来了一同出来。
“既然晓得是多嘴,那还说甚么。”用茶杯浮开水中萍叶,她没急着茗盏,斜眼瞧着秦艽不咸不淡说道。
颜桃之嗤笑。好个巧舌如簧的墨客。
“半夜不做负苦衷,岂会怕鬼拍门。”颜桃之话虽讽刺,但面上已暴露微浅笑来。
“皇姐在灼华宫住着好好的,如何跑到皇妹这不入眼的聚寿宫来?”娇柔掩帕,颜青月又虚虚笑了几声,话里珠玑涓滴不减,“这聚寿宫里不洁净的东西多了,皇姐不怕染上倒霉么?”
江浮碧又凑了脑袋过来,嘻嘻哈哈地跟颜桃之搭讪,“殿下喜好吃羊肉?”
残露挂压春蓁枝,翩翩绒花似飞絮。聚寿宫的苑子传闻是由弦月长公主亲手打理的,簇锦虽不及御花圃,但亭亭松柏与乌黑绒花相伴,倒也别致,举目望去,调和盎然。
怕是连官方的大族宅院都比这气度华贵。
“青月长公主,皇后娘娘有孕在身,我家殿下代皇后美意美意赠花于聚寿宫,你怎可出言挖苦。”
颜桃之摸摸他的头,“皇后与淑妃身后是宰相,帝君在前朝缺不了这般通天的权势帮衬。她们虽均是宰相之女,但淑妃善妒,论其贤德,皇后之位花落非此。为这后宫的安宁着想,也为皇弟着想,本宫也不能不管。”
颜桃之无法一笑。这颜弦月倔强的性子难以再改,即便是此等清寒的光阴,她心中的恨意也未消殆半分。
“皇妹,那这便走罢。”
“殿下,秦艽有话要说,恕秦艽多嘴……”
不过少顷,宫女鱼儿端着大瓷碗进殿,闻着有些许若隐若现的羊肉香。
颜弦月令小公公去搬一长桌来,世人也好同桌而坐,融融共食。那小公公力量小,搬不动,一时犯了难。
“多谢殿下赞美。”
“可殿下为何又要插手皇后与淑妃之间的争斗?这不也是引火烧身么?”秦艽干脆将心中疑问一股脑抛出。
偏巧颜暨也不是甚么会因惭愧而遗憾毕生的人,从他对清夫人的断交便能看出这帝王的无情之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