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早前听闻过这位帝君长姐,嫡长公主颜桃之,其自幼熟读兵法,百家之论在众臣之上,还曾在“扶诏之战”上献策于君,大败东洋。剧闻,其喜豪放之人,不看重名利。傲视忱桀骜,虽巾帼然浮滑,才干兵策,不输须眉。乃宫中之风云人物。
“起来罢,地上凉。”
“但是……诺。”寒冬何来荷花可赏?蒟蒻也总算学聪明了些,没有扣问主子。
皇弟这一试恰好能给他敲个警钟。
蒟蒻跟在她身后,皑皑的白雪落在颜桃之的肩上。他想伸手为她拂去,可念及尊卑有别,只低头紧跟着不敢做出超越之事。
刘芷只与颜桃之有过数面之缘,且都是在嫔妃的封赦大典上,未曾有过相叙的机遇。本日一见话谈,越觉投缘。想着这般文武双全的好女子就要下嫁给一个江湖郎中,刘芷看向颜桃之的眼神也不觉多了几分怜悯。
刘芷眼中怜悯之意更甚,她觉得颜桃之是不肯提起悲伤事,因而岔开了话题道:“恕臣妾冒昧,现正值末月寒冬,满园荷色残落,殿下为何来此赏这落败了的菡萏?”
遂嗤笑几声,“说来好笑,人间诸事本无是非,只因果循环罢了。本日犯了愁思,夫人不必在乎。”
刘芷是个聪明女子,嫡长公主这会儿俄然要觐见帝君,八成与江公子的赐婚有关,她也不作挽留,屈膝恭送了颜桃之。
刘芷未在乎,还是笑言:“曰是一句‘道分歧,不相为谋。’殿下虽与臣妾非志同道合之人,但可贵心交符合,取之长补其短。”
她灿烂笑笑,安抚道:“殿下可知臣妾最喜梅花之因么?都说‘定定住天涯,依依向物华,寒梅最堪恨,长作客岁花。’可依臣妾看却并非如此。”
“以来往阁房服侍的不是秦艽么?”
庶子庶女得以苦尽甘来,一个成了大颜王朝至尊的帝王,一个成了高贵的嫡长公主。
殿角处暖香炉中龙涎香已然散开,展了颜暨明黄衢金九龙缎的袍边,他起家续曰:“官方有一鄙谚,‘新官上任三把火’。其诸葛先生三次火烧曹营,立下功劳,以称民气顺服。朕乃庶妃所出,在朝中根底尚浅,大人乃朕信赖之臣,朕深夜召见大人前来,恰是但愿大人能在朝中遴选贤臣,为朕用之。大人腐败贤德之名朕早有所知,依大人之见,朝中现何人可托?何人可任新职?何人可助朕成绩大业?”
颜暨眸子蒙上一层不明的意味,他覆手于身后,从龙椅上站起:“温卿所言极是,天气不早了,朕便不长留爱卿了。”
颜桃之呼出一口雾气,缓吟:“菡萏香销翠叶残,西风愁起绿波间。还与光阴共蕉萃,不堪看。细雨梦回鸡塞远,小楼吹彻玉笙寒。多少泪珠何限恨,倚栏干。”她回思,声苦楚道:“荷花之醴,只在七月,过了隆冬,便再无耀日,被八月之菊代替。可这菊花又何能悠长,寒冬一至,还不一样被梅夺了光彩?”
颜桃之望上她澄彻的双目,思忖半晌。
嬷嬷的漫骂,寺人宫女的踢打揪掐,弟弟为了庇护她而被打得浑身青紫的肥大身材,一幕一幕又在梦里重现。
“蒟蒻,我们先去荷花池瞧瞧罢。”
“恕下奴多嘴。陛下成心拉拢殿下与江公子,那江公子虽非六大御族以后,但才识无双,传闻其能望景出诗。连陛下都赞其才识非今时骚人能以对比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