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、可……”丁翎的意念又在摆布扭捏,忽而看向惨遭不幸的内人,忽而又瞄向晕厥在房门口的老母亲,游移着,仍拿不定主张:“可此事已被我母亲撞破,这体例如何还能行得通……”
水井那头,却多了根新拧的绳索,吊着水桶,又可打水,只是那麻绳里掺杂了些些女人的头发,是王妩怜恨着痴娘昨夜与她争斗时,揪了她的秀发,揪得她头皮还模糊作痛,就拿剪子剪了痴娘的一绺长发,编在麻绳里,拧得安稳了,吊着水桶,往井里打水时,她口中仍在念叨:“骧儿,娘为你报仇了!你可……放心去了……”
她曾经具有过的一个亲生儿子,就像是心头的一块伤疤,若要常常去触碰,揭了疤就会暴露狰狞的伤口来,她只能尽量去回避去忘记,绝口不提。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“……这只是个不测!是她本身不谨慎,真的不关我的事!”
“四郎,你先听我说!”丁翎如许的性子,如许的反应,仿佛早已在王妩怜的预感当中,他不知如何是好,她却在旁吃紧提点:“幸亏现在尚无外人晓得!趁内里这世道乱,官家也顾不得平头百姓家中琐事,我们干脆将此事掩了……”
“行得通!”王妩怜眼中泪水已无,满面火急与焦心,急道:“母子连心,老太太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被一个死去了的人连累着,失了出息,以命相抵吧?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,只要你这么一个儿子,哪能不私心为自家的独苗苗着想?”
“掩了?!”丁翎听着听着,半阖了眼,九曲回肠似在暗自转着甚么主张,口中却问:“如何掩得了?”
丁翎怔怔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那把剪子,锋利的刃口染满鲜血,血腥入目,贰心惊胆战,怔了半晌,猝然一把推开王妩怜,他踉跄着冲到痴娘身边,伸手时,根根手指都在狠恶颤抖,如风中枯叶,颤颤地落在痴娘的鼻端,探了探,那里还能探摸获得一丝活人的气味?
王妩怜惶惑诉说完后,就不再出声,只是用含泪的双眸,楚楚不幸地看着他,那样的眼神,极无辜,叫人看了不免心碎!
丁翎刹时明白她的意义,衡量利弊,也当真是再无他法,如同被逼上绝壁,已无退路,他只得苦叹一声,闭了闭眼,不敢去看内人圆睁着双眼、死不瞑目标惨状,缓缓地站起,颤颤地伸手,试了好几下,才强行合上痴娘的眼睛。
“痴……”
看着恋人那样无辜而楚楚不幸的眼神,丁翎柔肠寸断,在他的耳边,却似有若无地荡来一声感喟,非常沉痛!但,在这屋子里,除了一死一晕,就只剩他与怜儿面面相觑,二人均未出声,却不知是谁在感喟?
丁翎颤声问,王妩怜摇了点头,猝然扑进他怀里,瑟瑟颤栗,也是颤着声儿道:
在这个小镇上,有个风俗,不成年的半桩娃子,不幸短命后,是不得大办丧事的。骧儿那小小的尸体,如流浪中死去的小猫小狗普通,被丁翎用草席一卷,草草入土下葬,坟岗新添的土堆上,也仅仅压了几块石头、歪倾斜斜地植了株树苗,以作暗号。
屋子里混乱的场面,缠斗的陈迹,血渍喷溅的方位及角度……这类种迹象,都在丁翎面前拼集出一幕幕的画面,像是冥冥当中,有一股奥秘的力量,由他的眼睛穿透进了脑海,将其间曾经产生过的事,悉数复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