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原是《卫风》之《木瓜》篇，全诗有三句，堆叠述意，曰：
芈月却反问她：“如果我当真有了心上人，阿姊会如何做？”
芈姝咬牙道：“我这便叫玳瑁过来，亲身问她。”
青鸟衔书，虽是嘉话，如果有报酬她与黄歇衔书，才是嘉话，她若做了别人的青鸟，可不是滋味。
思来想去，一夜未眠，次日又叫人去唤芈茵，共商一桩新的苦衷，不料侍女却来报说，芈茵被楚威后召去了。
芈姝脸红啐道：“哼，甚么看上不看上的，你一个小女人，如何能够如此随便说如许的话？”她想了想，还是又问芈月道，“你说，这秦国使臣与子歇，谁好？”
黄歇拿了荷包，初时觉得是芈月相赠，心中方一喜，随之回过神来，必是其他费事。只得带了苦笑翻开荷包，却见里头是一枚小小的玉环，但质地乌黑剔透，实不凡物。荷包中另有一块细窄丝帛，抽出来一看，上面倒是只写了一句诗道：“投我以木瓜，报之以琼琚。匪报也，永觉得好也！”
芈姝气道：“无事。你说，大王到底承诺了没有？”
丝帛上亦是一句诗道：“汉之广矣，不成泳思。江之永矣，不成方思。”
芈月点头道：“我只听得这一句，玳瑁傅姆便令我出来了。”
芈姝急了，便问道：“到底是何事？”
芈月转头，见芈姝的神情，仿佛并非私赠情物的羞怯，倒似放下了一件苦衷普通。她心中暗自惊奇，只得拿了芈姝所给的令符，出宫去寻黄歇。
汉之广矣，不成泳思。江之永矣，不成方思。
此诗说的是樵夫思慕汉江游女，却自知汉江之广不成渡，纵可伐薪喂马，只是过不得水，故意有力，只得表示可惜之意。大要上看，倒是对方一片倾慕之意，实则沉思之，倒是极其委宛客气地表示“没法攀附”之意。但这话又说得极其标致，便是芈姝一见之下，亦是只感觉心头一痛，只恨对方过于保守胆怯，竟是只敢相思，不敢寻求。
芈姝一怔，看着芈月似惊似喜。如许隐蔽的女儿苦衷，她希冀有人能够帮她，却也晓得，让芈月代为向黄歇递情书倒也罢了，放着秦王求婚不睬，却去爱恋秦国求婚的使臣，实是荒唐非常，如果被楚威后或者楚王槐晓得，岂不是要扳连芈月？她亦知母亲不喜芈月，没想到芈月竟情愿为她冒此风险，一时之间，打动莫名，握住了芈月的手道：“你说的但是真的？”
芈姝红了脸，啐道：“小儿家，尽是胡吣！‘子不我思，岂无别人’。公子歇自家怯了，莫非我还要上赶着喜好他不成？秦国既来求娶我，公子疾又曾救我，若秦王他……当真也如公子疾普通，亦未不成……”说到最后，声音不由低了下去，不堪娇羞。
芈月“哼”了一声道：“你当我是青鸟，才不呢！”
芈月却道：“阿姊，我帮你去。”
芈月扑哧一笑道：“阿姊迩来郑卫之风看得很多，若教女师晓得，必又道‘郑风卫乐，移人道情’。”
汉之广矣，不成泳思。江之永矣，不成方思。
芈姝点头道：“恰是。”
芈月看着芈姝，轻叹一声道：“我明白阿姊的心机，我，亦是如此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