芈姝咬牙道:“我这便叫玳瑁过来,亲身问她。”
芈姝怏怏。她如有了少女苦衷,第一个要诉的工具天然是芈茵———芈茵比她大一岁,诸事已懂,有些事也能出些主张。芈月固然聪明,但诸事不太肯理睬,爱推三阻四,且又感觉对方的年纪比本身小,这些情爱之事,她又一定能懂。只是她夙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,有了苦衷,且等不得,还是叫了芈月来。
芈姝急道:“说是甚么?”
芈月看着芈姝,忍不住要尝尝她的额头道:“阿姊未曾有病吧?你昨日方叫我送信给公子歇,如何本日就转而要向公子疾送礼?你,你到底心悦几人啊?”
芈月昨日将黄歇之信通报与她,正恐她恼羞成怒,不料本日一来,却听得她提及另一桩事,惊得伸开嘴都健忘合拢。
子歇,不管千难万难,只要你我两心如一,谁也不能禁止我们在一起。
芈月点头道:“我只听得这一句,玳瑁傅姆便令我出来了。”
芈月这才回过神来,道:“阿姊,我未曾听错吧?你说,你要我代你去馆舍见秦国使臣,向那公子疾送谢礼?”
她这般年纪恰是芳华之期,这一点相思之意,不过是见着黄歇俊美温文,“知好色而慕少艾”罢了,又受了芈茵鼓动,这才兴趣勃勃。但对方既回绝回馈行动,且她又有了新的敬慕之思,固然略有些绝望,竟也罢了。
芈月却安抚道:“阿姊且放心,母后如此宠嬖你,如何会不问问你的意义就决定你的毕生大事呢?”
芈姝低头思忖,神采忽红忽白,过了好一会儿,俄然握住芈月的手道:“好mm,我现在脚伤了不便行动,你代我去做一件事可好?”
此诗说的是樵夫思慕汉江游女,却自知汉江之广不成渡,纵可伐薪喂马,只是过不得水,故意有力,只得表示可惜之意。大要上看,倒是对方一片倾慕之意,实则沉思之,倒是极其委宛客气地表示“没法攀附”之意。但这话又说得极其标致,便是芈姝一见之下,亦是只感觉心头一痛,只恨对方过于保守胆怯,竟是只敢相思,不敢寻求。
丝帛上亦是一句诗道:“汉之广矣,不成泳思。江之永矣,不成方思。”
青鸟衔书,虽是嘉话,如果有报酬她与黄歇衔书,才是嘉话,她若做了别人的青鸟,可不是滋味。
黄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芈月瞪了他一眼,恼道:“你笑甚么?哼,有淑女向你倾诉情义,你天然是要对劲一番的。”
黄歇多么聪明,如何看不出来?当下亦是含笑看着她,两人四目订交,便有些移不开眼。只痴痴地看了半晌,女媭出去催道:“九公主,先生现在一时不得返来,你休要误了宫门封闭的时候。”
芈月想了想,踌躇道:“此事,不知是否应当奉告阿姊。”
芈月知其意,心中亦暗为黄歇奖饰,这边却若无其事地问道:“阿姊,事关你本身的毕生大事,你到底是甚么意义啊?莫非你当真要嫁给秦王?”
这是《周南》中的一首诗,名曰《汉广》,全诗曰:
翘翘错薪,言刈其楚。之子于归,言秣其马。
芈姝神情恍忽,欲言又止,好一会儿才挥挥手道:“不必了,你先把这东西送了再说。”
芈月看了又看,又昂首看着黄歇的俊美脸庞,心中打动莫名,只是却不便说出来,当下神情迟疑。